只要福王能逃出这南京城,自己今日就算折在这里,也值了。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干脆直挺挺地坐在井盖上,背脊松垮地倚着石板,连按在腰间软剑上的手都挪开了,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眼神涣散地望着跳动的火把,活脱脱一副放弃抵抗、束手就擒的模样。
周显被他这副姿态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肥硕的身躯因狂喜而微微颤抖,爆发出一阵震耳的大笑:“哈哈哈!穆霄!你也有这等时候?”他往前挪了两步,脚下的石板被踩得“咯吱”作响,三角眼里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快意,“魏公先前总在我面前提你,说你如何神勇,说你杀了东厂多少高手,我还当是个三头六臂的人物!如今看来,不过是个浪得虚名之辈——那些人死在你手里,怕是真蠢!”
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对身边的护卫厉声道:“拿下他!手脚都给我捆结实了!带回去交给魏公发落,定要让他尝尝凌迟处死的滋味,给咱们东厂的弟兄报仇!”
几个护卫立刻狞笑着上前,手中的长刀斜指地面,刀刃在火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冷芒,眼看就要将穆霄围在中央。
穆霄却浑不在意,甚至微微抬起了下巴,任由他们逼近。只是那双看似涣散的眼睛里,藏着一丝极深的冷静——他身下的井盖,正压着暗渠的入口,只要再拖片刻,等福王彻底远离这片杀场……
夜风卷着血腥味吹过,远处的喊杀声似乎渐渐稀疏了些。穆霄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一点点往下沉。
穆霄心念一动,怀里的龙珠缓缓升起,他左手缓缓将龙珠接住,掌心的血渍蹭在珠面上,却丝毫掩不住那玉石特有的莹润。
一丝微弱的内力顺着指尖缓缓注入龙珠,起初并无异动,直到那股能量触到珠心,龙珠忽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一颗缩微的太阳,将周围的火把光亮都压下去几分。暖黄的光晕笼罩住穆霄,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后腰的剧痛竟奇迹般减轻了些许,昏沉的脑袋也渐渐清明,像是被一盆冷水浇透,混沌尽散。
“这是……”周显被突如其来的光芒晃得眯起眼,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妖物!”
穆霄却无暇理会他的叫嚣,脑中忽然闪过叶蓁的叮嘱:“这颗‘清瘴丹’你收好,万一遇毒,哪怕是无解的奇毒,也能暂时压住毒素,给你争取三个时辰。”他猛地回过神,右手迅速探入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清苦的药香立刻散开。
他仰头将药丸吞下,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随即扩散至四肢百骸。后腰处那股灼烧般的痛感骤然消退,蔓延的麻木感也被死死摁住,虽未能彻底解毒,却像在体内筑起一道堤坝,将那乌黑色的毒血拦在了经脉之外。
龙珠的光芒渐渐收敛,穆霄握紧珠子站起身,原本惨白的脸色恢复了几分血色,眼神里的锐光如利剑出鞘。他望着惊疑不定的周显,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魏忠贤没告诉你,我穆霄的命,没那么好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