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三年,腊月二十。
大周主力大军开赴南诏边境,强攻南诏东部重镇,步头!
南诏国主大惊,一面派人向吐蕃求助,请求发兵援助,一面紧急调动国内大军前往增援。
本来以南诏边关重镇的坚固,再加上城中的两万守军,想要拖住大周军队一个来月自然是不成问题。
然,大周军民对南诏之恨可谓倾尽五湖四海之水都难以洗刷,故此攻城之时,个个奋勇争先,悍不畏死,打的南诏守军都是惶恐不已。
毕竟这几年南诏对大周边关做了什么,他们自己比谁都清楚,所以当大周的报复降临到他们头上后,这群人也是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王者之师,什么叫吊民伐罪。
短短不过三天时间,南诏步头镇被攻破,随后程平挥师挺进,一路势如破竹。
随后,不过半月时间,也就是到了天授四年正月初,程平所部便是连下南诏国通海,善阑,会川,弄栋等十数座城池,平定其国内建昌,东川,石城,会川都督四郡,且连战连捷斩杀南诏军十万余人,一时间整个南诏震动。
而与此同时,秦远所带领的一万余精锐之师也是终于走出了十万大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南诏铁桥城进而威逼剑川城。
此时此刻,大周两路大军的兵锋都已经指向了南诏国都,太和城。
而就在南诏国君 一面继续催促秀山,最宁,白鹿等南方州郡速速起兵勤王,一面继续向吐蕃求救时,大周的第三路大军出现了。
大周第三路大军,由原岭南道行军大总管顾怀恩为主帅,自岭南,黔中两道募兵七万,并合原岭南道驻军三万共计十一万人马,自岭南道一路南下,扫荡沿途蛮夷,随后绕道南诏南境而入,自南而北地攻城掠地。
而当南诏的勤王令颁布之时,顾怀恩已然切断了南方三州北上的道路,就连唯一还能与南诏王都保持联系的永昌府此时也已经在直面来自顾怀恩的屠刀了。
如果说程平所部的目的是开疆拓土,秦远所部的目标是为国雪耻,那么顾怀恩这十一万人马可就是纯粹抱着复仇的心来的。
虽然秦远他们那边也有杀降,立京观的行为,但总体上来说他们还是遵循了基本的战争秩序。
但顾怀恩这边,他是真的走一路杀一路,所过之处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完美的把南诏人对待岭南百姓的手段原封不动地又还了回去。
所以自他入境之后,南诏国内便有了顾鬼之名可止小儿夜啼的传闻。
因为受到中原文化的熏陶,南诏人在很多年前就把过年看做了一年当中的重要节日。
但是很明显,今年他们很多人都没机会过年了,就像几年前因为他们,大周也有很多百姓再也没机会过年一样。
面对着大周三路大军同时挺进,此时的南诏也终于是感觉到了亡国就在眼前。
而在这种情况下,吐蕃答应南诏的援军却是迟迟不到,无论南诏如何派遣使臣去催问,吐蕃给他们的答复永远都是那一句快了快了。
所以此时南诏人也已经明白过来,吐蕃这狗东西没安好心。
他们估计是想学当年齐国支援韩国那般,想等到大周把南诏的国力彻底消耗殆尽,而南诏也把大周的三路大军拖成疲惫之师,随后才会前来支援,从而一举两得,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南诏毕竟不是战国之时的韩国,面对着大周,他们可不想跟人家死磕到底。
因此,本着做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的原则,南诏国君那是相当有眼色地给大周上表请降了。
在他们眼里,自古以来中原王朝就是这样,如果你做错了事人家来揍你,那你只需要道个歉,认个错,喊声爹,那这事就能翻篇了,了不起被骂几句,然后给这天朝上国赔点钱,当两年孙子。
所以南诏当初敢出兵,那也是看准了这点的。
就算这次恶了大周又怎么样?最多将来给他们磕头赔罪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多年了他们不都是这样子吗?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
南诏计划的是很好,但是当具体实施的时候却翻车了。
这次先不说大周接受不接受他们的求和,单单是他们的使臣走不出去大周军队封锁线这件事就让他们傻眼了。
因为大周军三路并进,所以此时南诏的人根本就走不出去。
往东是程平,往南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顾怀恩,西北是秦远,而想要出境,要么一路往西绕道吐蕃,要么就直接北上。
可是正北方是西川,现在那是人家大乾的地盘,而且正在打仗他们根本就过不去,至于说绕道东川那更是想都不用想。
所以,面对着这四面楚歌的封锁,南诏国主也是真没招了。
很快,当时间来到天授四年正月月底时,大周三路大军已然是兵至南诏王城太和城,且在此处彻底完成了会师。
看着城外黑压压的大周军队,南诏国主也是吓得魂不附体,不断地派出使臣和大周主帅谈判想要归顺,只求大周放他一条生路。
但是面对着南诏国主好话说尽,大周这边儿也只有一个回复,那就是:
“别说那么多有的没得,你先让他出来再说,想谈条件还高高在上地坐在太和城里,这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嘛!”
主帅营帐里,一身是血的顾怀恩狞笑着看向那南诏使臣,脚边就放着几颗南诏将军的头颅。
这些脑袋都是他围城时杀的南诏主将,换算到大周那边儿这都是盘踞一方的封疆大吏,可以说这样的人如果生擒那都是大功一件,可顾怀恩根本就不在乎这点儿功劳。
此时,那位年过半百的使臣听到顾怀恩说话,他竟是连看都不敢看对方,只是对着坐在上方的秦远禀告。
“将军,我主这次是真心归顺,且愿意答应天朝的所有条件。
只要将军宽恕我城中百姓性命,保留我南诏宗室,我家国主甚至愿意随将军到金陵接受大周皇帝陛下责罚,而我城中财物也可以随将军取用,只求将军大发慈悲,给城中百姓一条生路啊!”
虽然说使臣出面代表国家,跪不得旁人。
但此时南诏哪里还有什么国家颜面,毕竟距离亡国都近在咫尺了。
所以此时这老头也是跪在秦远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上去那叫一个可怜。
虽然三路大军各有主帅,可当大军会师之后,秦远就成了真正的掌权者。
毕竟无论是朝廷旨意还是他本身的军功和出身,都足够让他压其他两人一头。
而面对着南诏使臣的苦苦哀求,秦远虽然不至于像顾怀恩那样流露出一副吃人的狰狞面孔,但他也是冷漠的很,只顾着在那擦拭他的佩剑。
秦远看着亮的能倒影出人影的剑身,淡淡道:“本帅觉得顾将军说的也没错,既然你家主子想要投降,那就该亲自出来跟本帅说才是,现在他缩在幕后不现身,就让你来跟我们谈,这让本帅很怀疑他的诚意啊!”
南诏使臣赶紧回应道:“不会不会,请大帅放心,我家国主说的都是真心话,绝不敢诓骗大帅。
只要大帅答应放我南诏一条生路,国主所说的条件都可以兑现,如果大帅觉得还不够,我南诏也可以再多割让一个郡给大周。”
秦远依旧目不斜视,只是看着他的剑:“真心话?有多真?”
顾怀恩立刻接过话头,狞笑道:“让我挖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真的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而那刀刃出鞘的声音直接吓得南诏使臣拼命磕头。
“将军……将军,下臣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啊!
我家国主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不该在之前挑衅天朝虎威,我们辜负了天朝的恩德,我们有错,我们错了,我们现在愿意赔偿天朝的所有损失,只求将军大发慈悲,放我南诏一条活路啊!”
说着,使臣还搬出了旧事:“将军,我南诏毕竟是大周太宗皇帝赐下的国号,是大周的藩国,过去百年间,我南诏对大周一向恭顺,太宗和高宗都曾下旨嘉奖过我南诏……
将军,求您看在两国的渊源上,您就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说着,那使臣也是不顾体面,直接便嚎啕大哭起来。
见这老头落泪,秦远也是停下了手中擦拭佩剑的动作,脸色也是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看着主帅的情绪变化,顾怀恩顿时暗道不好,生怕秦远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而就在他准备动手,直接让这老头彻底闭嘴时,秦远那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便是砸了下来。
“你说你们错了?”
秦远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盯着这老头。
“不,你们只是知道你们要死了!”
这句话一出口,不仅镇住了蠢蠢欲动的顾怀恩,就连那老头都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秦远将长剑放在帅案上,缓缓说道:“这句话是大乾皇帝说的,怎么样,是不是听上去很有道理?
说真的,有时候我觉得大乾皇帝简直是个神人,他的很多话简直就是至理名言,让我受益良多。
就像他点评你们时这么说过,他说你们这些东西畏威而不怀德,全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当我们强大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都比狗还听话,可一旦我们不再强大,你们立刻就会露出你们的真面目,恨不得扑上来活吃了我们。
他还说你们就是看准了天朝上国只是一味怀柔,却忘了用雷霆手段,所以你们这些猪狗才不知道害怕。
现在来看,他说的一点儿也不错!”
说着说着秦远便站起了身,同时还不忘拿起他的佩剑,而后走到了老头面前。
“所以他说,对于你们这种东西,他翻遍史书就只悟出来了一个字,那就……”
此刻秦远突然挥剑,但见寒芒迸射,鲜血冲天而起,一颗头颅落地。
此时,秦远那最后一个字才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说……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