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朵的情况急剧恶化。
经过之前的亡命奔逃,她不仅丢失了地图,连最后的食物和药品也遗落在风雪中。
最致命的是,方才冰鬼护和雪妖女掀起的混合着冰砾的暴风雪,彻底摧毁了她本就破损的防寒裤。
严重的冻伤已经从脚踝蔓延而上,覆盖了她的双腿。
皮肤呈现出死寂的青紫色,肿胀不堪,彻底失去了知觉。
她瘫倒在雪地里,连挪动一寸都做不到。
刺骨的寒冷正一点点吞噬她的意识。
她知道,在这种地方,失去行动能力结局只有一个。
在昏迷中彻底冻结,无声无息地死去。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模糊的画面在陈朵脑中闪烁:
师父典庆严肃却关切的脸庞,道馆里温暖的炉火,还有…白泽那张冷漠又似乎藏着什么的脸。
她惊讶地发现,脑子中最后浮现在她脑海里的人,竟然不是待她如亲女的师父,而是那个与她有仇怨、将她逼入绝境的白泽。
“呵,可恶的淫贼。”
这念头一闪而过,她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鲁加!”
黑鲁加焦急地围着昏迷的主人打转,它能感受到主人的生命气息正在减弱。
它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快速在积雪中刨出一个浅坑,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嘴叼住陈朵的衣服,将她艰难地拖拽进这个勉强能挡风的雪窝。
接着,它用鼻子拱了拱陈朵的精灵球,放出了里面唯一的同伴——莫鲁贝可。
“贝可!贝可!”
黑鲁加对着小小的莫鲁贝可低吼嘱咐着,
(“看好主人!我去找能救她的东西!”)
莫鲁贝可看着昏迷的陈朵,吓得眼泪汪汪,但还是坚强地点点头,蜷缩在陈朵颈边,试图用自己微弱的体温温暖她。
黑鲁加最后担忧地看了一眼,转身毅然冲入了风雪之中。
另一边,正在行进的白泽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胸前的的小Z雕塑也轻微波动了一下。
“嗯?”
白泽微微皱眉,望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有一股很微弱的梦魇之力,正在消散…是陈朵?”
他本能地不想理会这个麻烦的女人。
但那股力量衰弱的速度极快,说明对方正处在极度危险的境地。
他啧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但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算了,去看看。死了反倒麻烦。”
他像是说服自己一样低声说了一句,随即改变了方向,对冻原熊和暴雪王道,
“跟我来,那边有点情况。”
很快,白泽找到了那个简陋的雪窝和里面昏迷不醒、几乎被冻僵的陈朵。
莫鲁贝可看到白泽,立刻炸毛跳了起来,挡在陈朵身前,发出威胁的叫声:
“贝可!贝可!(是你这个坏人!离我主人远点!)”
但下一秒,它似乎意识到凭自己根本保护不了主人,而白泽或许是唯一的希望。
它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竟然后腿一弯,像人一样跪在了雪地里,对着白泽不停地作揖,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和无助的哀求:
“莫鲁!贝可贝可!(求求你!救救她!)”
那样子又可怜又有点滑稽。
白泽没有浪费时间犹豫。
“暴雪王,冻原熊,把这雪窝扩大,弄结实点。”
他命令道。
两只冰系精灵立刻动手,很快一个更坚固的临时雪洞被开辟出来。
“辛苦你们了,暴雪王,冻原熊,暂时休息一下吧。”
白泽收回了暴雪王,冻原熊,将陈朵抱了进去,对莫鲁贝可说:
“你在门口守着,别让其他精灵靠近。”
然后,他立刻开始检查陈朵的伤势。
看到她那几乎冻成紫黑色的双腿,他眉头紧锁。
防寒服已经彻底湿透破损,继续穿着只会让情况更糟。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动作迅速而专业地剥掉了她身上所有潮湿冰冷的衣物。
面对完全赤裸、部分肌肤呈现坏疽趋势的陈朵。
他眼神冷静,拿出干净的清水、伤药和绷带,开始为她清理、按摩冻伤部位,涂抹药膏,动作一丝不苟,纯粹是在进行急救。
此刻白泽的内心异常清醒。
最初的愤怒和报复欲早已被更实际的规划所取代。
他看着奄奄一息的陈朵,想的却是:
如果他想在这片冰原站稳脚跟,乃至占山为王,那么与达蒙市保持一条联系渠道至关重要。
救活陈朵,就等于卖给了她师父典庆一个天大的人情,未来许多事情都会好办很多。
更何况,陈朵本人是他快速提升秩序之力的关键工具,她若死了,这条捷径也就断了。
对方同不同意,他不关心,它可以霸王硬上弓。
但是要是死了,那就没办法了。
救她,是一笔非常划算的投资。
处理完伤口,白泽从背包里取出厚实温暖的毛毯,将陈朵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确保她的核心体温能够慢慢回升。
经过白泽一番救治,陈朵的体温逐渐回升,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聚焦,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白泽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恍惚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翕动,声音微弱沙哑:
“这里…是地狱吗?果然…我和你…都在下地狱…”
白泽正搅动着小锅里热腾腾的肉汤,头也没抬,淡淡道:
“醒了?醒了就起来吃饭,你没那么容易下地狱。”
这话让陈朵瞬间清醒!
她没死!
是白泽…白泽救了她?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喜刚涌上心头,她立刻习惯性地收敛情绪,变回面无表情。
但下一秒,她猛地察觉到身上衣服触感不对!
她猛地坐起身,裹紧毯子,眼神锐利地盯向白泽:
“我的衣服?!你脱的?!”
“不然呢?湿衣服穿着等死?”
白泽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早就看光了。放心,对你这种冻得快烂掉的身体,我没什么兴趣。”
陈朵被他的话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红晕,她咬着牙问:
“…你为什么救我?”
白泽盛了一碗汤:
“不想浪费一个这么好的‘修炼场’。
你死了,我去哪里找这么合适的工具?”
陈朵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气得骂了一句:
“…色狼!”。
“吃不吃?不吃算了。”
白泽把碗递过去,无所谓地说。
同时,他没忘记给眼巴巴看着的莫鲁贝可也弄了一小份食物。
莫鲁贝可看向陈朵,寻求许可。
陈朵本来赌气不想吃,但看着自己饿坏了的小家伙,又闻着那久违的、热腾腾的食物香气。
她啃那些冰冷硬邦邦的存粮早就快吐了——最终还是冷着脸点了点头,接过了碗。
肉汤和食物下肚,冰冷的身体仿佛被唤醒,极大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她默默地吃着,心里对白泽的恨意,在这种绝处逢生和被照顾的复杂情绪冲击下,似乎真的淡化了不少,反而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好感?
当然,她的脸上依旧是一副万年不变的空洞表情。
就在这时,雪洞外传来响动。
只见黑鲁加嘴里叼着一个破旧的、沾满冰雪的背包,气喘吁吁、一脸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功臣归来的得意表情冲了回来。
它好不容易才找回这个丢失的背包,里面或许还有能救主人的药品和食物!
然而,当它看清洞内的情形时,整只狗都僵住了:
主人醒着,身上裹着温暖的毯子,正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在喝!
旁边那个可恶的人类也在吃!
连莫鲁贝可都在吧唧嘴!
黑鲁加:“???”
它嘴一松,背包掉在雪地里,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巨大的问号:
我拼死拼活去找救命物资,你们…你们背着我居然吃上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