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没课且惴惴不安地研究了一上午那张天书般清单(毫无进展)的林小满,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出现在了老钟楼脚下。
这座钟楼比她在远处看起来更加破旧古老。灰扑扑的石墙上爬满了深绿的藤蔓,窗户大多破损,被木板钉死。唯一的入口是一扇厚重的、布满铁锈的橡木大门,门上的黄铜门环被磨得发亮,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趴在门边那只体型硕大、肌肉虬结的杜宾犬。它通体黝黑,只有胸口有一小撮白毛,此刻正闭着眼睛假寐,但那双尖尖的耳朵却时不时机警地抖动一下。即使是在休息,它也散发着一种“擅入者死”的强大气场。
林小满远远地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感觉腿肚子有点发软。
夏阳说的居然是真的!而且这狗看起来比描述的还要凶悍一百倍!这哪里是“特别凶”,这简直是生化武器级别的看门兽!
她再次确认了一下系统界面。
【日常任务:探访老钟楼顶层阁楼(0\/1)】
【时限:02:15:33】
任务还在,惩罚未知。苏逸辰意味深长的笑容和星轨那句“影子的契约”也在脑海里交替出现。
进,还是不进?
进去可能被狗咬(或者被那个传说中的古怪老伯抓)。
不进去可能面对系统更诡异的惩罚。
林小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艰难抉择。
就在她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时,那只假寐的杜宾犬突然动了动鼻子,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锐利无比的黄褐色眼睛,瞬间就精准地锁定了躲在树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林小满。
“呜——!”它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呜咽声,缓缓站了起来,强壮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被发现了!
林小满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想转身逃跑。据说这种狗追击速度极快,她肯定跑不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只杜宾犬并没有立刻扑上来,只是站在原地,保持着威慑的姿态,继续发出警告的低吼,仿佛在给她最后离开的机会。
与此同时,那扇厚重的橡木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个身材矮小、略微佝偻、头发花白杂乱的老伯探出头来。他戴着一副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眯着,脸上皱纹纵横,看不出具体表情。他穿着沾满油污的旧工装裤,手里还拿着一个扳手。
“黑盾,吵什么?”老伯的声音沙哑,带着点不耐烦。他顺着杜宾犬警惕的方向看去,也发现了僵在原地的林小满。
四目相对,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林小满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古怪老伯!凶恶大狗!全齐了!她今天是不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然而,预想中的呵斥和驱赶并没有到来。
那老伯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尤其是她身上那套崭新的圣樱学院制服,眯着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光。他忽然拍了拍那只叫“黑盾”的杜宾犬的脑袋。
“安静点,老伙计。是学校的学生。”
令人惊讶的是,那只凶悍的大狗居然真的听话地停止了低吼,虽然眼神依旧警惕,但尾巴却几不可察地轻轻摇晃了一下,重新趴回了原地,只是眼睛还盯着林小满。
老伯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向林小满,沙哑着嗓子问道:“小丫头,跑这破钟楼来干什么?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小年轻谈情说爱或者玩探险游戏的地方。”
他的语气算不上友善,但至少没有立刻赶人。
林小满抓住这个机会,连忙上前几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乖巧又无辜:“老伯您好!我、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是对学院的历史特别感兴趣!听说钟楼的阁楼里保存着一些古老的资料,就……就想来参观学习一下!”
她把自己昨晚编好的、用来应付可能存在的管理员的理由说了出来,心跳依旧飞快。
老伯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又盯着她看了几秒,直看得林小满心里发毛。就在她以为对方要拒绝时,老伯却忽然哼了一声,侧身让开了门缝。
“想看书?阁楼里确实堆了些没人要的旧东西。”他用扳手随意地指了一下门内黑黢黢的、通往楼上的狭窄旋转楼梯,“自己上去吧。手脚轻点,别碰坏了东西,也别待太久。”
他居然……就这么同意了?!
这么容易?!
林小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好的脾气古怪呢?说好的严防死守呢?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谢、谢谢老伯!”她生怕对方反悔,连忙道谢,侧着身子从那扇只开了一条缝的门挤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小小的门厅,堆放着一些维修工具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旧木头的气味。那条旋转楼梯又窄又陡,通向未知的黑暗。
老伯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楼梯有点陡,看着点脚底下。顶楼的门没锁,一推就开。”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沙哑,但林小满却莫名觉得,他那隐藏在老花镜后的目光,似乎一直跟随着自己。
她也顾不上多想,顺着狭窄的楼梯开始往上爬。楼梯是木制的,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钟楼里显得格外清晰。
爬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到了顶层。一扇低矮的木门出现在眼前,门把手上落满了灰。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用手帕包住手,轻轻一推。
“吱嘎——”
门应声而开。
阁楼里比下面更加昏暗,只有几缕光线从屋顶的缝隙和一个小气窗透进来。里面堆满了杂物:破损的桌椅、褪色的旗帜、一堆堆用绳子捆好的旧书册和卷轴,灰尘厚得能写字。
这里就是苏逸辰说的,藏着古老秘密的地方?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开始打量四周。光线太暗,她不得不拿出手机(惊喜地发现居然有电,但无信号),打开手电筒功能照明。
光束扫过积灰的杂物,她仔细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古老文献”或“奇特器物”。
突然,她的光束定格在角落里一个半开的旧木箱上。箱子里面似乎不是书册,而是一些零散的、闪着微弱金属光泽的零件和小工具。
而在那堆零件上面,随意地放着一本深蓝色封皮、烫金字体几乎完全脱落的厚笔记本。
鬼使神差地,林小满伸出手,拿起了那本笔记本。
她吹掉封面上的厚灰,借着手机的光,勉强辨认出烫金的残迹似乎是一个名字的缩写:“E.v.c.”
爱德华·冯·克莱斯特(Edward von Kleist)?那位校董?
她的心猛地一跳!难道这是校董的私人笔记?!
她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扉页上,用一种优雅而略显花哨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观测记录第七卷:关于‘心念’能量与稳定性的悖论……”**
下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不清。
但就在这行字的右下角,有一个用红墨水精心绘制的小小图案——那图案,竟然和她口袋里那张残破清单上被涂黑的符号之一,一模一样!
林小满的呼吸骤然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