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那惊鸿一瞥的现身与无声的警告,如同强心剂,也如同催命符。
“图书馆。小心镜子。”
这简短的六个字,印证了她破译的坐标,也让她意识到,星轨(或者说他在现实中的存在)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她,甚至可能预见到了她此刻的抉择。他冒着风险现身提醒,意味着图书馆之行绝非坦途,危机四伏。
但这也更加坚定了林小满独自探查的决心。星轨选择用这种方式与她沟通,而不是通过“方舟”的官方渠道,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他信不过凌啸他们?还是认为只有她这个“钥匙”亲自前往,才能触发或获得关键的东西?
车子停在设备仓库门口,林枫下车去办理手续。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林枫,我有点晕车,想去旁边便利店买瓶水,透透气。”她捂着额头,做出不太舒服的样子。
林枫不疑有他,看了看不远处的便利店,点点头:“好,那你快点,别走远。”
林小满下了车,快步走向便利店。在确认林枫进入仓库后,她立刻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不记名的公共交通卡,跳上了一辆即将离站的公交车。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既有脱离监视的紧张,也有对未知前路的恐惧。她不断回顾着星轨的坐标:“LIb - A7 - Forgotten”。LIb无疑是图书馆,A7很可能是某个区域或书架编号,而Forgotten(被遗忘的)……是关键词,还是某个特定区域的名称?
她选择前往城市最大的中心图书馆。那里规模宏大,区域复杂,更容易隐藏和寻找线索。
到达图书馆,巨大的玻璃幕墙建筑在阳光下显得庄重而宁静。但林小满却感觉那里面仿佛潜藏着无形的漩涡。她压低了帽檐,混在人群中走了进去。
内部宽敞明亮,人来人往,充满了书卷气息。她直接找到了图书馆的楼层分布图,仔细搜寻着“A7”区。
分布图上没有明确的“A7”标注。她想了想,开始寻找可能与“Forgotten”相关的区域。最终,她的目光锁定在位于图书馆西翼负一层的——“旧刊档案查阅室”。
那里存放着超过二十年以上的报纸、期刊合订本,平时极少有读者前往,几乎可以说是被“遗忘”的角落。而且,西翼的编号方式,似乎是以字母加数字排序……
她立刻走向西翼,顺着指示牌来到负一层。这里的光线明显昏暗了许多,空气中也带着陈年纸张特有的味道。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木门上挂着“旧刊档案查阅室”的牌子,门牌号旁边,有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小标牌,上面刻着:Zone A7。
找到了!
推开沉重的木门,里面空间不大,排列着高大的、顶到天花板的金属档案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种泛黄的报刊合订本。只有一个管理员坐在入口处的桌子后,正打着瞌睡。
林小满出示了学生证(幸好带了),登记后,小心翼翼地走入这片寂静的“书海”深处。
“Forgotten”……被遗忘的……到底指的是什么?是某一本特定的书?某一份报纸?还是这个空间本身?
她放慢呼吸,集中精神,试图像在剧院时那样,去“感知”是否存在异常的能量波动。
起初,一切正常,只有尘埃和纸张的味道。她沿着书架慢慢行走,目光扫过一排排陌生的书名和日期。
就在她走到最里面一排书架,靠近墙角的时候,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隔着毛玻璃看到的光影扭曲感,突然在她视野边缘闪现了一下!
同时,她口袋里那个旧mp3播放器(她一直带着),竟然自己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屏幕闪烁起杂乱的白点!
有情况!
她立刻看向那光影扭曲感传来的方向——那是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堆放废弃索引卡和破损书籍的角落。而在那堆废纸的上方,墙壁上挂着一面积满灰尘、边缘有锈蚀的老旧金属框镜子!
镜子!
星轨的警告在她耳边回响!
她强忍着心悸,缓缓靠近那面镜子。镜子因为灰尘和氧化,映出的影像十分模糊扭曲。她看到自己苍白紧张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她凑近镜子,想看得更仔细些。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在镜子模糊的影像里,她身后那堆废弃索引卡的最上面,似乎有一本深蓝色封皮、没有书名的薄册子,在现实中她刚才并没有注意到!
是镜子的反射扭曲?还是……这面镜子能映照出某种“真实”?
林小满猛地回头,看向那堆废纸。在现实中,那里确实杂乱地堆着东西,但最上面并没有什么蓝色册子。
她再次看向镜子——那本蓝色册子依旧清晰地映在影像里!
这面镜子有问题!它映照的不是纯粹的物理现实!
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尝试按照镜子中册子的位置,在现实那堆废纸里摸索。
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纸页。她屏住呼吸,轻轻拨开表面的杂物——一本深蓝色封皮、没有任何文字标题的薄册子,赫然出现在她手下!
真的存在!这面镜子能指引出被“隐藏”或“遗忘”的东西!
她心脏狂跳,拿起那本册子。册子很轻,封面是某种特殊的耐磨材料,触手冰凉。她小心翼翼地翻开。
里面不是印刷的文字,而是手写的、密密麻麻的复杂公式、能量结构图,以及一些她看不太懂的、类似程序设计逻辑的草图。而在其中一页的右下角,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用红色墨水绘制的标记——那个与《观测记录第七卷》扉页上一样的奇异符号!
是校董爱德华·冯·克莱斯特的标记!这本册子和他有关?!
她快速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更加潦草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当‘钥匙’触及‘镜面’,回响将于‘遗忘之地’共鸣。小心注视之眼。——E.v.c】
E.v.c!果然是校董!
钥匙(她)触及镜面(这面镜子),回响(星轨?或者其他什么)将于遗忘之地(这里?还是别处?)共鸣?小心注视之眼(是指监视,还是特指什么?)?
这像是一则预言,或者说,一个被预设好的触发条件!
就在林小满试图理解这段话的含义时,她身后那面老旧的镜子,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她映在其中的影像开始扭曲、拉长,变得面目全非!更可怕的是,在那扭曲的影像深处,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如同数据构成的眼睛,正透过镜面,死死地凝视着她!
是“镜界”?!他们通过这面镜子发现了她?!
“啪!”
一声脆响,镜面中央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那双数据眼睛在裂痕后闪烁了一下,随即消失。镜子的震动停止了,恢复了死寂,只是多了一道狰狞的裂纹。
林小满吓得连连后退,背脊撞在冰冷的书架上。
几乎在镜子破裂的同时,她手中的加密通讯器(“方舟”配发的)突然发出了急促的、并非来自“方舟”频道的未知信号干扰音!
一个经过严重失真处理、但依稀可辨的、属于星轨的焦急声音,断断续续地强行切入:
“……被……发现了……快……离开……他们……来了……”
“坐标……是……陷阱……也是……生机……”
“去……地下室……b13……档案柜……找……‘虚空’……”
声音戛然而止,通讯器彻底瘫痪。
图书馆的广播系统突然响起,不再是温和的提示音,而是一个冰冷的电子声: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及异常能量活动。安保系统已启动。请相关区域人员立即撤离。重复,请立即撤离。】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安保人员的呼喊声!
林小满攥紧了那本深蓝色的册子,看了一眼那面破裂的镜子,又想起星轨最后提到的“地下室b13”和“虚空”,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向着旧刊室更深处的、通往地下仓库的紧急通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