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除夕夜还有三天,安福里的光轨站已经飘起了年味。张婶在光轨旁的老槐树上挂满了红灯笼,红绸带缠着光藤垂下来,风一吹,绸带的红和光藤的蓝缠成一团,像揉碎了的朝霞;王叔带着几个年轻人搭起了临时灶台,铁锅擦得锃亮,旁边堆着劈好的柴火,最顶上那根还沾着光润剂的蓝光,是光人特意送来的“助燃木”;陈姨的摊位前支起了长桌,面袋、菜盆、调料罐摆得整整齐齐,她正指挥着小雅给面团盖章——章是王叔用桃木刻的,上面是螺旋纹,印在白面团上,竟会慢慢透出淡金色的光。
“都听好了!”村长老刘叔站在台阶上,手里举着个扩音喇叭,“今晚请光盟部落的朋友来吃年夜饭,咱安福里的规矩,客人来了就得拿出最好的!张婶的星光蛋饺子得多包,王叔的红烧肉得炖够三个时辰,陈姨的八宝饭……”
“放心吧刘叔!”陈姨在下面喊,手里的擀面杖敲得案板咚咚响,“我多加了桂花蜜,光人不是爱吃甜的吗?”
李明正帮着挂彩灯,听见这话忍不住笑。自从上次年货集后,光人就成了安福里的常客,他们不仅学会了用草筐装东西,还迷上了地球的味道——尤其是张婶的糖包、陈姨的豆瓣酱,还有超市里的可乐,据说光盟部落的小孩现在见面就比谁的背包里藏着“冒泡能量水”。
“李哥!光轨有动静了!”小雅突然指着光轨尽头,那里的光点正连成一串,像拖着尾巴的流星。李明抬头一看,光轨班车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车身上缠着红绸带,车窗里挤满了光人,有的举着光葡萄串当灯笼,有的抱着光藤编织的礼盒,最显眼的是蒙克,他站在车头,手里捧着个半人高的光果,果皮上的螺旋纹转得像走马灯。
班车刚停稳,光人就涌了出来,像撒了把会发光的糖豆。蒙克抱着光果跳下车,光果一落地就“啵”地裂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果肉,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像混了蜂蜜和阳光的味道。“这是我们部落的‘团圆果’,”蒙克擦了擦额头的光汗,“族长说,就像你们的年夜饭,得大家分着吃才香。”
“快进来坐!”刘叔乐呵呵地迎上去,“灶台都搭好了,就等你们来开席!”
光人们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有的伸手摸红灯笼,被绸缎的触感惊得缩手;有的围着铁锅转,看王叔往里面倒酱油,光润剂泡过的铁锅立刻泛起蓝光,把酱油染成了紫黑色;还有几个光人爬上陈姨的面案,小爪子蘸着面粉往脸上抹,转眼就成了“白脸包公”,逗得大家直笑。
“我来帮忙!”一个光人举着迷你菜刀,蹦到陈姨身边,菜刀上的光刃闪了闪,精准地切开了一颗白菜。陈姨吓了一跳,随即乐了:“你这小刀子挺快啊!来,帮我剁肉馅!”
李明和蒙克坐在老槐树下聊天,看着光人与村民们混在一起忙碌:张婶教光人捏饺子,光人捏的饺子歪歪扭扭,却在捏好的瞬间透出蓝光,原来他们偷偷往里面塞了光粒;王叔的红烧肉炖得正香,几个光人往锅里丢了几颗光果粒,肉汤立刻沸腾起来,香气翻了倍;小雅带着小光人挂彩灯,光人的小手碰过的彩灯会发出双色光,红的像灯笼,蓝的像光藤。
“你看,”蒙克指着那锅红烧肉,“我们的光果遇热会释放能量,你们的酱油能锁住香味,混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味道。”李明点头,想起陈姨的豆瓣酱拌光葡萄、张婶的星光蛋炒光藤,这些跨世界的搭配,竟比单一的味道更让人难忘。
天黑时,长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张婶的星光蛋饺子堆成了小山,每个饺子皮上都有光人捏出的螺旋纹;王叔的红烧肉泛着紫黑色的光,肥肉颤巍巍的,筷子一碰就流油;陈姨的八宝饭上盖着片光果脯,甜香混着米香,勾得人直咽口水;最中间摆着那盘分好的团圆果,果肉金黄金黄的,像块会发光的黄油。
刘叔端起酒杯站起来,光人们也举起迷你酒杯,里面盛着光酿的酒,泛着淡淡的绿。“第一杯,”刘叔的声音洪亮,“祝咱们安福里和光盟部落,像这光轨一样,越走越近!”
“干杯!”大家齐声喊道,酒杯碰在一起,光酒和米酒的香气融在空气中,竟生出种温暖的甜味。
光人们第一次吃饺子,烫得直吐舌头,却还是往嘴里塞,小爪子上沾着醋,蹭得满脸都是;蒙克捧着红烧肉,吃得满嘴流油,说这味道比部落的烤光兽香十倍;陈姨给每个光人碗里舀了勺八宝饭,光人们舔着勺子,小眼睛眯成了缝,背包的螺旋叶转得像风车。
吃到一半,小雅突然站起来:“我提议,咱们玩个游戏!每个人说一个新年愿望,用自己世界的方式实现!”
“好!”张婶第一个响应,“我的愿望是鸡下更多星光蛋,我用玉米喂鸡!”她说着往鸡窝的方向撒了把玉米粒,光人立刻往鸡窝里丢了颗光粒,母鸡咯咯叫着,竟当场下了个带金边的蛋。
“我的愿望是光轨班车更结实!”王叔拍着胸脯,“我给轨道加层铁皮!”蒙克笑着挥手,光轨上立刻覆了层蓝光,硬度瞬间提升了三倍。
轮到光人时,一个小光人举着饺子站起来:“我想每天都能吃到能量饺子!”张婶笑着揉了个面团:“婶子教你们种小麦,以后自己做!”
最后轮到李明,他看着满桌的笑脸,突然想起在异世界的日子——那些和蒙克并肩作战的夜晚,那些光人递来的光果,那些跨过高山和黑暗的光痕。“我的愿望,”他说,“是这光轨永远亮着,让两个世界的人,能一直像今晚这样,坐在一起吃饭。”
蒙克突然站起来,举起团圆果的核:“这个交给我!”他把果核埋进老槐树下的土里,指尖蓝光一闪,果核立刻发芽,长出的树枝上缠着红绸带,开出的花一半是红的,一半是蓝的,像两个世界的颜色,紧紧抱在一起。
“这是‘光痕树’,”蒙克说,“它的根会顺着光轨长,一边扎在安福里,一边扎在光盟部落,只要树活着,光轨就永远不会暗。”
夜深时,光轨班车要返程了。光人们的背包里塞满了打包的饺子、红烧肉,有的还抱着陈姨给的酱菜坛,小爪子抓着坛沿,生怕摔了。蒙克站在车门口,手里捧着个光做的灯笼:“明年,我们请你们去部落吃年夜饭,尝尝我们的烤光兽!”
“一定去!”刘叔挥着手,“到时候给你们带二锅头!”
班车滑出站台时,光人们从车窗里扔出无数光粒,在空中炸开,像场迷你的烟花。老槐树下,光痕树的花还在开,红的像灯笼,蓝的像光藤,把夜空染成了温柔的颜色。
李明摸着光痕树的树干,突然明白,所谓的年夜饭,从来不是吃什么,而是和谁一起吃。就像这光轨连接着两个世界,这顿饭连接着两颗心,那些跨越山海的距离,那些不同的语言和模样,在饺子的热气里,在酒杯的碰撞中,都化作了同一个词——团圆。
而这跨世界的团圆,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