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凌晨1点,夜黑风高。
亭林镇亭东村公所,张延与各营、连长刚刚开完作战会议。
赵参谋拿着草拟的作战命令,请张延审阅签字,“总指挥,这是我根据作战会议内容草拟的命令,请审阅!”
张延接过来那张纸,凑在煤油灯下扫了一眼,然后取出杨正华给他的那支钢笔,在上面“唰唰”改了几行。
接着他签上自己的大名,递给赵参谋道:“就按这个下达!”
“是!”
赵参谋接过命令看了看,然后大声道:“现在下达作战指令,全体都有!”
“哗!”
所有营、连长全部站了起来,挺直着腰板,目不斜视。
“1营长陆荡平听令!”
“到!”
“命令你营于凌晨5点前隐蔽抵达柘林镇西南,5点半发起攻击,占领天主堂、城隍庙,勿使镇中倭寇一人逃脱,明确吗!”
“是!1营明确!”
“3营长曾仕信听令!”
“到!”
“命令你营于凌晨5点前到达柘林东北,5点半发起攻击,全歼镇中之敌后与1营共同北进,占领新寺、管家宅,阻击奉贤县城南逃之敌,明确吗?”
“是!3营明确!”
“2营长周胜元!”
“到!”
“命令你营于凌晨5点前到达奉贤县城东门外,并于5点半向东门发起进攻,明确吗?”
“是!2营明确!”
“4营长廖树东!”
“到!”
“命令你营于凌晨5点前抵达奉贤北门,于5点半发起进攻,明确吗?”
“是,4营明确!”
“158团杨君章!”
“有!”
半夜里赶来参会的杨君章感到有些局促和羞恼,因为在一众营长、连长中,只有他一个中校团长。
尤其是他丢了奉贤,只带着300多残兵退守庄行镇,如果不是昨天桂军1021团前来支援,他连庄行也守不住。
而相比于自己的狼狈,眼前这帮从金山卫开始,就一直与第6师团主力血战的营、连长们却是那么的意气风发!
赵参谋看了他一眼,道:“命令...”
“好了!”
张延突然打断道:“158团的任务由我来亲自安排,其它各营立即行动!”
“是!”
众营、连长齐齐领命,然后快速离开了会议室。
张延站起来走向杨君章,笑道:“杨兄,半夜里把你找来开会,还请恕是小弟考虑不周之过!”
“总指挥...”
张延拉着他的手,道:“杨兄不要见外,我还是喜欢你在万家桥时,那种舍我其谁的气势!”
杨君章涨红着脸道:“张老弟就不要取笑我了,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张延突然正色道:“杨兄此言差矣!川军血勇天下皆知,死字旗下无懦夫!你能以700装备不齐之疲弱,对抗武器精良、训练有素的国琦支队3000之众,能坚守两天已是十分难得!”
杨君章颓然道:“话虽如此,可我终究还是败了,从黄渡出发时的700士兵,如今已经不足200...”
张延道:“杨兄不必介怀!158团的兄弟们奋勇杀敌,其志可昭日月!为国捐躯,可谓死得其所!
何况胜败乃兵家常事,抗战也非一朝一夕之功,昨日小挫,今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就是!”
杨君章感动道:“老弟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样吧,此次反攻奉贤,还是由我的158团打头阵!”
张延拍了拍他的手,道:“杨兄想差了!此次反攻,158团不用参加!”
杨君章诧异道:“不用参加?那我们干什么?”
张延笑道:“我为你准备了500补充兵,虽然是本地保安团和警察,但也经过一些基本训练,比新兵要强上不少!
另外,武器弹药我也准备好了,都是这段时间缴获的倭系装备,轻重机枪、掷弹筒、步兵炮我按倭寇一个步兵大队的标准给你配齐!”
杨君章听了先是一愣,接着热泪滚滚而出,哽咽道:
“兄弟!你之前数度救我于危难,今有对我如此深情厚义,我杨君章没齿不忘,今后必以你马首是瞻!”
张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杨兄!说什么马首是瞻,都是为了杀敌报国而已!”
杨君章连忙道:“兄弟说得对,都是为了杀敌报国,老哥我格局小了!”
“兄长言重了!”
张延说着抬手看了看手表,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立即出发去庄行,我的警卫连应该已经到了!”
杨君章重重点头,道:“好!那到了庄行之后呢?”
两人边说边向外走去。
张延道:“到了庄行,你把家宝那个排留给我,然后带着我的手令去亭林找钱副官接收兵员和装备,这几天亭林镇和指挥部的安全就拜托兄长了!”
杨君章应道:“是!我必不负兄弟重托,不过李家宝现在已经是连长了,虽然他那个连只有40多人...”
张延闻言脚下一顿,诧异地问:“家宝都当连长了?”
“是啊!”杨君章苦笑道:“十几仗打下来,出川时全团1500多弟兄,现在已经十不存一,家宝念过书,脑子活,所以升官就快一些...”
...
凌晨3:30,庄行镇。
在镇上一座天主堂里,张延见到了先行赶来的特务连长胡子豪和连副唐霄,以及分别多日的李家宝。
李家宝见到张延十分激动,语无伦次地敬礼道:“张哥,哦不,总指挥!”
张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你小子可以啊,升官的速度都快赶上我了,吓得我都不歇一口气!”
李家宝涨红着脸,道:“没得这回事,都是小鬼子打得太狠咯,兄弟们都...”
张延打断他道:“好了!多的话先不讲,你赶紧准备一下,咱们狠狠捅一下鬼子,给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李家宝兴奋道:“要得!日它先人滴!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
接着张延又对胡子豪和唐霄交待一番,道:“这次反攻,你们连是主攻,有没有信心?”
胡、唐二人挺身道:“有!”
“好,你们也去准备一下,我要去一趟桂军那边!”
“是!”
10分钟后,桂军1021团指挥部。
张延与团长谭何易上校进行了一番沟通,先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请他接收158团离开后的阵地。
1021团属于第7军171师511旅,旅长秦霈之将军在蕴藻浜反击战中殉国,士兵伤亡70%。
撤到昆山时,1021团仅剩兵力不足800(满编1800),经过从随征的民夫中补充300人,兵力勉强恢复到1100。
大家都是桂军,所以沟通很顺畅,谭团长很支持张延这次反攻,并提出由团附杨柞增中校率1个营参加战斗。
张延自然欣然应允,在淞沪整体战局不利的情况下,能够光复一座县城,无疑也是大功一件。
这也张延让李家宝带1个连参加反攻的原因。
凌晨4点,张延回到158团团部,把特务连长胡子豪和158团3连长李家宝,以及桂军杨团副、代营长叶继林再开了一个简短的战前会议。
凌晨5点,各部准备就绪,随着张延一声令下:“攻击!”
“咚咚咚咚咚咚...”
12门迫击炮同时发射,炮弹如雨点般落向东面500米外的鬼子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