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垢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过衣架上的玄色大氅，推开房门，大步流星向外走去。丫丫追出，满脸焦急，他只留下一句“待在府中，不得外出”，便已消失在廊下。
夜色浓重，寒风刺骨。李无垢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亲卫，直奔驿馆。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急促，惊醒了沉睡的城池。沿途已有巡夜兵卒闻讯赶来，在军官的喝令下匆匆封锁街道，气氛骤然紧张。
驿馆位于城西，本是接待过往官员的馆舍，高天使入住后，内外皆已由他带来的宫中禁军严密把守。此刻，驿馆内外灯火通明，禁军如临大敌，刀剑出鞘，将整个驿馆围得水泄不通。门口横躺着两具黑衣尸体，鲜血染红了石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紧张的气息。
李绩、张威、王方翼等人都已赶到，正在低声交谈，脸色凝重。见李无垢到来，连忙迎上。
“王爷！”李绩拱手，语速极快，“高公公在二进院书房遇袭，胸口中了一箭，所幸未伤及要害，但箭头有毒，如今昏迷不醒，军医正在救治。刺客共有三人，两人当场被格杀，为首一人重伤被擒，但……已服毒自尽。看其身手和服饰，应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高公公情况如何？军医怎么说？”李无垢一边向内走，一边沉声问。
“箭上之毒甚是蹊跷，非军中常见，军医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已派人去请城中最好的郎中。”张威低声道，声音带着后怕。天使若在蔚州遇害，后果不堪设想。
李无垢脚步不停，径直来到二进院。书房内外一片狼藉，打斗痕迹明显，窗棂上还嵌着一支没入木中的短弩。高天使被安置在侧厢床上，面色青黑，气息微弱，一名老军医和一名刚刚赶来的白须郎中正在合力施救，额上见汗。
“不惜一切代价，救活高公公。”李无垢只扫了一眼，便下了死命令。高天使不能死，至少不能在蔚州，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死！否则，无论真相如何，他都难逃干系，朝中那些虎视眈眈之辈，必将以此大做文章。
“是！”军医和郎中连忙应道。
“带我去看刺客尸体。”李无垢转身，声音冰冷。
刺客的尸体被并排摆在院中空地上，蒙着白布。李无垢示意亲卫揭开。三具尸体，皆着紧身黑色劲装，无任何标识。两名被格杀的刺客，一人咽喉中剑，一人胸口中刀，皆是干净利落的一击致命。而被擒后服毒自尽的那名首领，则是个面容平凡的中年汉子，此刻七窍流血，死状可怖。
“搜身，查牙，看有无特殊印记、暗记。”李无垢下令。他突破至30级后，感知力大幅提升，此刻凝神细查，隐约能感觉到这中年刺客身上残留着一丝阴寒、内敛的气息，与寻常军士或江湖草莽迥异，更似……某种见不得光的组织培养的死士。
王方翼亲自带人仔细搜查，很快回报：“王爷，三人身上除兵刃、毒囊、飞索等物，别无他物。衣物是普通棉布，兵刃是制式横刀，但打磨得极锋利，无铭文。牙齿完整，舌下藏毒，未见特殊印记。不过……在为首者内衣夹层，发现少许未曾燃尽的纸灰，似在临行前销毁了某物。”
纸灰？李无垢心念电转。是身份凭证？还是任务指令？
“系统，扫描刺客尸体及周围环境，分析毒药成分、武器来源、武功路数，以及纸灰可能的来源。”
【扫描中……消耗精神力120点……】
【毒药分析：混合型神经毒素，成分复杂，含多种稀有草药提取物，非中原常见，疑似出自西南或域外。毒性猛烈，发作迅速，但并非无解。】
【武器来源：横刀为军中制式，但工艺精良，远超普通军械，与百骑司、内卫等精锐所用相似。弩箭为三连发手弩，机括精巧，民间罕见。】
【武功路数：从尸体伤痕及现场打斗痕迹反推，三人皆擅长隐匿、刺杀、合击，招式狠辣直接，不求美观，但求实效，有军阵搏杀及江湖刺杀结合的特点。】
【纸灰分析：残余物为特制油纸，焚烧不完全，上有微弱香料及朱砂痕迹，疑似某种加密信笺或符令。香料成分与长安某家老字号香铺“凝香斋”特有配方相似度87%。】
【综合评估：此次刺杀计划周密，执行果断，刺客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且有可靠情报支持（熟知驿馆布局、高天使作息）。幕后主使势力庞大，具备培养\/掌控此类死士、获取禁中装备、使用特殊毒药及加密通信的能力。嫌疑目标指向：朝廷内部敌对势力、与域外有勾结的势力、或……两者兼有。】
朝廷内部？域外勾结？李无垢眼神锐利如刀。高天使是皇帝身边的人，杀他，目的是什么？嫁祸给自己？挑起朝廷与边将的矛盾？还是……阻止高天使回京传递某些消息？或者，兼而有之？
“王校尉。”李无垢看向王方翼，声音压得极低，“你之前说，那范阳来的行商，与幽州账房在荒庙密会？”
“是！就在昨夜！”王方翼立刻反应过来，瞳孔一缩，“王爷是怀疑……”
“立刻全城秘密搜捕那个范阳行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注意，不要打草惊蛇，若其有同伙，一并监控！”李无垢下令，随即补充，“还有，查一查‘凝香斋’，在长安有何背景，与哪些人来往密切。”
“卑职领命！”王方翼匆匆离去。
“李将军。”李无垢转向李绩，“驿馆遇刺，非同小可。你立刻调派可靠人手，加强全城戒备，尤其是各城门、要道，许进不许出！严查一切可疑人等。同时，以我的名义，发文周边州县，协查可疑人物。记住，动静要大，姿态要做足！要让所有人知道，本王对天使遇刺之事，极度震怒，必查到底！”
“末将明白！”李绩肃然应诺，这是要对外展示强硬姿态，撇清嫌疑，同时施压幕后黑手。
“张威。”李无垢看向这位伤痕未愈的爱将，“你的伤……”
“已无大碍！王爷有何吩咐，末将万死不辞！”张威挺直腰板。
“好。你带一队玄甲老兄弟，换上便装，暗中监视驿馆周围所有进出人员，尤其是与宫中禁军、天使随从有接触者。有任何异常，立刻报我。”李无垢目光幽深。刺客能潜入防守严密的驿馆，一击即中，必有内应，或者，驿馆本身就有问题。
“是！”张威领命而去。
安排完这些，李无垢再次回到高天使养伤的厢房外。郎中刚刚施针完毕，擦了擦汗，走出来禀报：“王爷，高公公所中之毒，毒性甚烈，小人已用金针封住其心脉，又以祖传解毒丹暂时压制，但若要根除，还需一味主药‘七叶金线莲’，此药生长于西南深山，极为罕见，蔚州怕是……”
“需要多久？”李无垢打断他。
“若三日内能寻得此药，配合小人独门手法，或有七成把握。若过了三日……”郎中摇了摇头。
三日！李无垢心中一沉。时间紧迫！
“系统，搜索物品库或兑换列表，是否有可解此毒或续命之物？”
【搜索中……】
【发现可匹配物品：1. 小还丹（剩余1枚）：可解百毒，续命疗伤。但此毒特殊，小还丹只能暂时压制毒性扩散，延缓发作时间至十日，无法根除。2. 百炼精金膏：对外伤及普通毒素有效，对此混合神经毒素效果微弱。3. 无名药草（部分）：需进一步分析成分，或可配伍尝试，成功率未知。】
【提示：宿主可尝试以《龙象般若功》纯阳罡气辅以《战神图录》战意，逼出或中和部分毒素，但需宿主罡气修为精深，且对中毒者经脉有损，需谨慎。成功率预估：40%。】
小还丹只能延缓，不能根治。用罡气逼毒，风险太高，高天使若死在自己手里，更说不清。看来，必须找到“七叶金线莲”，或者……找到下毒之人，索取解药！
“不惜代价，搜寻‘七叶金线莲’！悬赏千金，通告全城药铺、郎中，若有线索或藏药者，重赏！同时，飞鸽传书，向长安、洛阳乃至江南大药行求购！”李无垢立刻下令。这是明面上的手段。
暗中，他必须加快速度，揪出幕后黑手！
他走到院中，闭上眼睛，全力运转《龙象般若功》，同时将刚刚突破后更加强大的精神力缓缓扩散开来，尝试捕捉空气中残留的、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微气息。《战神图录》带来的对“势”与“杀意”的敏锐感知，在此刻被运用到极致。
突破30级后，他的五感敏锐了数倍不止。此刻，在精神力的加持下，他仿佛能“嗅”到那淡淡的、混合着血腥、药味、以及一丝极淡的、奇异的甜香——那是毒药的味道！还能“听”到远处士卒紧张的呼吸、郎中低声的交谈、乃至更远处街道上隐约的犬吠。视觉也变得更加清晰，即使在昏暗的灯火下，也能看清刺客衣物纤维的纹理，尸体指甲缝里细微的污垢……
忽然，他眉头一皱，走到那名服毒自尽的刺客首领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查看其右手虎口。那里有一层厚厚的老茧，但形状有些特殊，并非长期握刀形成的均匀茧子，而是内侧更厚，像是……经常使用某种小巧的、需要精确操控的工具？
“来人，取水来，还有皂角。”李无垢吩咐。
亲卫很快取来。李无垢亲自动手，仔细清洗刺客首领的双手，尤其是手指缝隙和指甲。果然，在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极细微的、暗红色的粉末，混杂着皮肤碎屑。
“系统，分析此粉末成分。”
【分析中……成分：朱砂、硝石、硫磺微量混合物，及少量人血、皮脂。疑似……制作或接触过某种特殊火器、信号弹，或加密印泥后残留。与纸灰中检测到的朱砂痕迹吻合度92%。】
火器？信号？印泥？李无垢脑中飞速运转。刺客行动前，可能需要联络确认；行动后，可能需要发送信号。无论哪种，都说明在蔚州城内，还有他们的同党接应！而那种特殊印泥……“凝香斋”！
“王方翼那边有消息了吗？”李无垢起身，问道。
“回报王爷，尚未找到那范阳行商，似已潜逃。但‘凝香斋’的线报已发回。”一名亲卫上前低语，“‘凝香斋’是长安老字号，专供达官贵人，其东家姓韦，与已故太子洗马韦挺是同族。韦挺……与废太子李建成过从甚密。”
韦挺？又是他！李无垢眼中寒芒大盛。先前房玄龄密信中便提及，朝中攻讦他的势力，以韦挺、王珪为首。如今，刺客身上竟出现了与韦家香铺有关的痕迹！这是巧合，还是确凿的证据？
但仅凭一点香料朱砂，远不足以定罪。对方完全可以推脱是栽赃陷害。必须找到更直接的证据，或者……人证！
“加派人手，搜查全城所有香铺、胭脂铺、文具店，凡是售卖或使用类似朱砂印泥的，一律细查！重点排查近日有陌生面孔购买或定制此类物品的店铺！”李无垢再次下令。这是大海捞针，但必须尝试。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飞奔而来，低声禀报：“王爷，东市‘云来客栈’起火！火势很大！”
东市？云来客栈？那不正是幽州皮货商队落脚之处？！
李无垢霍然转身！调虎离山？还是杀人灭口？
“李将军，你留下坐镇，救治高公公，严防二次刺杀！张威，带你的人，随我去东市！”李无垢当机立断，翻身上马，朝着火光冲天的东市疾驰而去！他倒要看看，这潭水底下，到底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突破30级后带来的强大感知和身体素质，让他策马疾驰时依旧能保持头脑清醒。寒风扑面，却让他思维更加敏锐。刺杀天使，火烧客栈，对方这是要切断一切线索，将水彻底搅浑，甚至可能想趁机在混乱中，对他不利！
“无论你是谁，想把我拖下水，就得做好被淹死的准备！”李无垢眼中杀机凛然，《龙象般若功》悄然运转，罡气在体内奔腾，仿佛一头被激怒的洪荒巨兽，即将出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