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曹老爷子,现在跟我爷爷住在一起。”
“她是我朋友,今天也是过来看我爷爷的。”莫缙轻声说道,他声音沙哑眉头紧锁。
“噢……”
曹老爷子淡淡应了一声便坐回自己床上,这屋里实在是太小了,多了两人更显得逼仄。
“莫爷爷身上的烧退了吗?”江南小声问道。
“没有,又发起来了。”莫缙抿唇摇头,继续往莫老爷子身上擦拭白酒。
“那你想好了要喂我带来的这个药吗?”
见到了莫老爷子的情况她略有了底,借助口袋的遮掩从空间纽掏出早就做好了伪装的对症药物。
关于这个药的来源口径,她来之前就已经把准备好的说法告诉过他,只说是从一位老大夫那里换来的。
“嗯。”
莫缙坚定点头,已经两天多了其他几种药都吃过了一直不见好。
以他这位友人的性格来说,能拿出这些药肯定是有其不凡之处,无论结果如何这份心意他都会牢牢记在心里。
他扶起莫老爷子的脑袋,另一只手掰开下颌把药丸塞了进去,江南把床头的水碗递了过去。
喂了药之后还不能立刻就走,江南很是等了一会儿却依旧不见动静,便跟莫缙打了个招呼便打算出去换江右进来。
正打算开门出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江南停下脚步。
“阿缙……你过来了……”虚弱的老人艰难睁开眼睛唤了一声。
“爷爷你醒了!”莫缙脸上难掩激动,扶着莫老爷子半坐着靠在枕头上。
“老莫你喂莫爷爷喝点肉粥吧。”
江南把带过来的铝饭盒拿出来,这是他们过来之前江右特意给熬的,一直用毛巾包着现在还热乎着。
“醒了是吧,那就好。”在外面等得有些焦急的江右也推门进来了。
饭盒打开米香味夹杂着一股鲜香的肉味溢满整个牛棚,昏暗又寂静的小房间中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数倍,口水吞咽的声音也更加明显。
“这位老爷子也来点呗。”江右从饭盒中分出一小碗。
“我不饿,你们不用操心我!”曹老爷子断然拒绝道。
“曹爷爷这两天还要多谢您替我照顾爷爷。”
莫缙本就有这个打算,只是刚刚一直惦记着自家爷爷的情况才没来得及开口,他从另一只饭盒里夹了两个包子出来连带着肉粥一并放到老人床前。
这位曹老爷子是今年春天才被下放过来的,这两天他们过来都是多亏了这位老爷子帮忙遮掩才没被人发现。
“不必了。”曹老爷子强压下胃里返上来的酸意,转移开视线。
“老曹……听孩子们的!”莫老爷子的声音虚弱却不容拒绝。
闻言曹老爷子下巴开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苍老黯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感动。
“我……”
“咱们一起吃!”莫老爷子又强调了一遍。
“好……好……”
曹老爷子颤抖着手把那碗还温热的肉粥端过来。
“爷爷,她是……”
注意到莫老爷子的视线停在一个方向,莫缙便开口想要向他介绍自己的朋友。
“阿缙你不用说爷爷也知道,是阿右这小子的妹妹吧。”
莫老爷子看向江南和江右的眼神带着融融暖意,苍老消瘦的脸上满是和蔼的笑意。
这孩子一向内敛,可每次提到他这几个朋友时脸上的表情肢体的动作无不透出轻松和愉悦。
在城里的时候也很少见他跟同龄人打交道,没想到下乡后倒是交了几个可心的朋友,那他这个做长辈的就算是到了地底下也多少能安心了。
“莫爷爷。”江南礼貌问候。
“你们都是好孩子。”莫老爷子强打起精神欣慰地看向三位年轻人。
“有老莫这么孝顺的大孙子在,老爷子您就放宽了心养身体吧。”江右嬉笑揶揄道。
被打趣的莫缙没有说话,嘴角的弧度却有了微微上扬,爷爷的身体总算有了好转的迹象一直被攥着的心也感觉松快了许多。
“右小子说得对,是这么个理!”莫老爷子失笑着摇头。
经历过至亲的背叛,又被组织下放,他一度曾丧失活下去的念头,死了也好不继续拖累孙子,不过从现在开始,莫老爷子决定好好活下去。
这样才对得起阿缙这孩子的一番孝心。
曹老爷子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喝粥,只是这难得的肉粥却越喝越不是滋味。
看莫老爷子精神头还不错,可却对着手里的肉粥有些食不下咽的样子,江南把来之前特意带上的梨罐头掏了出来。
“老莫帮忙递个碗来,莫爷爷嘴里现在肯定没有味道,吃点罐头也好开开胃。”
“嗯,我去拿。”莫缙起身走到角落。
噗——短促的气声响起。
甜蜜蜜的的润甜气息夹杂着清新浓郁的果香在这个狭小局促的牛棚里弥漫开来,让人不自觉分泌口水。
莫老爷子才苏醒过来确实没什么食欲,不过闻到酸酸甜甜的罐头味道后顿时感觉胃里有些空荡荡的。
“都吃,大家一起吃。”莫老爷子看向屋内几人深深说道。
“好嘞,您老是长辈我们小辈听您的~”江右一如既往的不正经,带着嘻嘻哈哈的模样。
莫老爷子却被他逗得开怀笑,身边围绕着这样朝气蓬勃的青年人,沉重苍老的身躯好像都轻快几分。
“碗里有灰,我去冲一下。”
莫缙从角落的破柜子里翻找出来几个豁了口的碗,见到爷爷开心他内心的压抑一扫而空,一向沉稳的步伐难得带了些轻快,有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
江南把罐头瓶里的果肉先分出来,接着把里面的糖水分别倒进每只碗里,最后瓶里还剩一些果肉连带着糖水。
莫缙只找到四个碗,所以得有一个人直接用罐头瓶吃。
曹老爷子本不想要,可他见莫老爷子正在兴头上,也不想说扫兴的话,声音沙哑道了声谢。
风雨交加的夜晚,因缘际会同困于这间小小的牛棚里,处境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尽相同,几人或站或坐,亦或是蹲着,手上各自捧着碗。
甜滋滋的糖水顺着喉咙缓缓滑过,瞬间滋润了干瘪的胃,带来一阵清凉的爽快感。
这会儿也没有人开口说话,油灯里细细的火苗跳跃着,素日憋闷死气沉沉的牛棚里竟罕见有了几分平和闲适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