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裂谷比地图上标注的更为凶险。
两侧是陡峭如刀削的暗红色岩壁,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从中不断逸散出带着刺鼻酸味的淡黄色雾气。谷底并非坚实的土地,而是一片不断冒着粘稠气泡的沼泽,偶尔有惨白的巨大骸骨从中浮现,又缓缓沉没。
张炁撑开的混沌光罩与那淡黄色雾气接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光罩表面泛起涟漪,显然这雾气具有强烈的腐蚀性。
“这鬼地方,连空气都带毒!”凰灵儿皱着眉头,体表的涅盘火本能地旺盛了几分,将靠近的雾气灼烧净化。她看着地图玉简,有些不确定地说:“木头,地图上标的是穿过裂谷中部那条最窄的‘一线天’,可那里看起来魔气最浓啊。”
张炁神识扫过前方。裂谷中部,两片巨大的岩壁几乎贴合,只留下一道仅容数人并行的狭窄缝隙。而那道缝隙中,翻滚的魔气几乎凝成实质,颜色深黑,远比其他地方更加浓郁,其中还夹杂着令人心悸的嘶吼与若有若无的兵器交击之声。
“地图是魅舞给的。”张炁语气平静,“她若想害我们,不必用如此明显的手段。此地魔气虽浓,但根据玉简所述,反而是巡逻最稀疏的区域,因为寻常魔物也不敢轻易深入。关键在于,能否抵挡住这浓缩魔气的侵蚀与其中蕴含的……战意残念。”
他能感觉到,那浓郁魔气中,混杂着无数混乱、暴戾的战斗意志,似乎是漫长岁月中在此陨落的强大存在的执念所化,足以冲击心神。
“战意残念?”凰灵儿感应了一下,撇撇嘴,“听起来就烦人。不过比起魅舞那女人的幻术,这种直来直去的冲击,反倒好应付些。我的涅盘火最克这些阴魂不散的东西!”
“不可大意。”张炁提醒道,“跟紧我。”
他率先朝着那道一线天走去,混沌光罩收缩了几分,颜色愈发深邃,将两人牢牢护住。凰灵儿紧随其后,金红色的火焰在周身流转,如同披上了一层神圣的战衣。
踏入一线天的瞬间,周围的景象骤然一变!
不再是狭窄的谷道,两人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古战场虚影之中!天空是血红色的,大地龟裂,烽烟四起。无数形态各异、面目狰狞的魔影嘶吼着从四面八方扑来,它们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魔气与战意残念凝聚而成,手中挥舞着刀剑斧戟,带着滔天的杀意!
同时,一股沉重如山、锋利如刀的意志威压轰然降临,狠狠冲击着两人的识海!那意志中充满了毁灭、杀戮、暴戾与不甘,试图将他们的理智撕碎,同化为这战场残念的一部分!
“哼,雕虫小技!”凰灵儿娇叱一声,体内真凰血脉沸腾,涅盘火轰然爆发,化作一道金红色的火环向四周扩散!火焰所过之处,那些扑来的魔影如同冰雪消融,发出凄厉的尖啸后便化作青烟消散。那股战意威压冲击在涅盘火上,也被灼烧得滋滋作响,难以靠近她分毫。
张炁那边则更为奇特。他并未动用涅盘火,只是维持着混沌光罩。那些魔影撞击在光罩上,并未被弹开,反而像是泥牛入海,被混沌气悄无声息地包容、分解,化为了最本源的魔气与零碎的战斗记忆,一部分被混沌气吸收、解析,强化着光罩的防御,另一部分杂乱的意念则被直接净化剔除。
(解析中……获取低阶魔战法则碎片……强化物理抗性与精神冲击抗性……)道灵传递来一丝丝微弱的、但持续不断的反馈。张炁能感觉到,在这看似凶险的环境里,他的混沌大道正在以一种缓慢但稳定的速度,适应并汲取着魔域特有的法则养分。
两人在这片古战场幻影中稳步前行。凰灵儿主攻,涅盘火霸道地净化一切靠近的魔影;张炁主防,混沌光罩稳如磐石,并暗中解析吸收。配合竟显得颇为默契。
“看来这第一条路,也不算太难嘛。”连续焚灭了数十波魔影后,凰灵儿稍微放松了些,语气带着点小得意。
“莫要分心。”张炁目光扫过前方愈发浓郁的魔气,“核心区域要到了。”
果然,越往深处,魔影的实力越强,逐渐出现了堪比金丹、甚至元婴修士战力的魔将残念,攻击也更具章法。那股战意威压也几乎凝成实质,如同无数柄无形利剑,持续不断地轰击着他们的防御。
凰灵儿的涅盘火依旧强势,但消耗明显增大,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张炁的混沌光罩依旧稳定,但解析吸收的速度似乎有些跟不上魔气冲击的强度,光罩表面开始泛起更密集的涟漪。
就在这时,前方魔气翻涌,一尊高达十丈、身披破碎重甲、手持巨斧的魔将残念凝聚成形!它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化神期!它空洞的眼眶“看”向两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斧带着劈开山岳的气势狠狠斩落!
“小心!”凰灵儿脸色微变,双手结印,一只巨大的火焰凰鸟尖啸着迎向巨斧!
轰!
火焰与魔气猛烈碰撞,爆发出惊人的能量风暴!凰灵儿闷哼一声,后退了半步,那火焰凰鸟与巨斧同时溃散。
而那魔将残念咆哮着,再次举起巨斧!
张炁眼神一凝,正要出手。
突然,异变再生!
整个一线天内的魔气与战意残念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疯狂地朝着那尊魔将残念汇聚而去!它的体型再次膨胀,气息节节攀升,瞬间突破了化神壁垒,达到了炼虚期的层次!手中那柄由魔气与残念凝聚的巨斧,也变得凝实无比,斧刃处寒光闪烁,仿佛能撕裂空间!
“不好!它吸收了整个裂谷的残念!”凰灵儿惊呼,脸色变得凝重。炼虚期的对手,已经超出了她能够轻松应对的范围。
那魔将残念再次举起巨斧,这一次,威势远超之前,锁定了两人,眼看就要劈下!
千钧一发之际,张炁向前踏出一步,将凰灵儿完全挡在身后。他没有选择硬撼,而是双手快速结印,周身混沌真元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起来。
“混沌……归元!”
他低喝一声,深邃的混沌光罩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向前扩张,如同一个巨大的灰色漩涡,迎向了那劈落的巨斧以及魔将残念本身!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巨斧劈入灰色漩涡,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减,其上凝聚的恐怖魔气与战意,竟被那漩涡一丝丝地剥离、吞噬、分解!那魔将残念发出不甘的咆哮,庞大的身躯也不由自主地被漩涡吸引,一点点地拉入、瓦解!
整个过程无声而诡异,却充满了令人心悸的力量感。混沌大道那包容、化生、归元的特性,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几个呼吸之间,那炼虚期的魔将残念,连同它那恐怖的巨斧,竟被张炁的混沌归元漩涡彻底吞噬、分解,化为了精纯的能量与法则碎片,融入了混沌光罩之中。
(解析完成!获取大量魔战法则碎片,混沌真元强度提升,对魔气抗性大幅增强!)道灵传来清晰而兴奋的反馈。
漩涡消散,张炁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加渊深了一分。他缓缓收回手,脸色依旧平静。
一线天内的魔气与战意残念,随着那核心魔将被吞噬,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开始缓缓消散,周围的古战场幻影也逐渐变得模糊。
凰灵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张炁的背影,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这就把它……吃了?!”
张炁转过身,看着她因为消耗和惊讶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淡淡道:“混沌之道,亦可吞天噬地。走吧,障碍已除。”
他当先朝着已经恢复成本来面貌的狭窄谷道另一端走去。
凰灵儿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突然快步跟上,扯了扯他的袖子,好奇地问:“喂,木头,你刚才那招‘混沌归元’好厉害!能不能教我?我感觉跟我的涅盘火好像有点互补哎!我负责烧,你负责吞?”
张炁脚步不停,瞥了她一眼:“大道殊途,不可强求。你的涅盘火至阳至纯,走的是净化升华之路,与混沌的包容归一并非同途。强行模仿,有害无益。”
“哦……”凰灵儿有些失望地撅了撅嘴,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算了!反正我的涅盘火也不差!刚才要不是你抢着出手,我肯定也能把它烧成灰!”
张炁不置可否,只是目光望向裂谷的出口方向。穿过这片区域,按照地图所示,他们将正式踏入前往万魔血池的“相对安全”路径。但他心中清楚,魅舞所谓的“安全”,在这玄阴魔域中,也只是相对而言。
两人不再言语,加快速度,很快便穿越了蚀骨裂谷,消失在另一片更加诡谲、魔气森森的地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