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万川看着张凯显背影,满脸的不甘和气愤,他想不通,就要冲上去拦住张凯显。
陆海山见状,立马一只手有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牢牢地拦了下来。
“蒋叔!”
蒋万川一边想挣脱陆海山的手,一边激动说道:“海山,他……他欺人太甚!”
“我今天非要跟他理论理论!凭什么!这是国家的种子,他既然是管粮食的,就应该公平公正的分发到每个队,每个人手里啊。”
陆海山看着他,拍着蒋万川的肩膀,稳定着他的情绪说道:“别去浪费口舌了,蒋叔。”
“从咱们踏进这个院子开始,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他这个态度,摆明了就是认定张志东坐牢是咱们害的。”
“他这是公报私仇,你就是说破天,他也不会给咱们开这个口子的。”
这时蒋万川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停止脚步。
陆海山的话,像一盆冰冷的水浇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清醒了。
是啊,公报私仇。
这四个字,足以解释一切。
他茫然地看着陆海山,眼里失落问道:“那……那怎么办?”
“种子……种子没了,咱们二大队几百口人,今年的春耕怎么办?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地荒掉吗?”
说到这里,让蒋万川这个男人的声音里都竟带上了一丝哭腔。
他猛地一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一样说道:“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
“我现在就回公社,去给陶军的赔礼道歉,他要我怎么说好话都行,只要他肯把种子给咱们!”
蒋万川是实在没办法了,他太着急了,他宁愿不要这张老脸了,为了全村人的生计,他认了。
陆海山赶紧说道:“蒋叔,不用!你信我。”
他摇了摇头说道:“你去找陶军肯定是没用的,还会惹的一身骚。”
“这道歉是最没用的办法,求人不如求己。种子的事,我能想办法搞到,而且……”
他又停顿了一下,凑到蒋万川耳边说道:“而且还是免费的。”
“什……什么?!”
蒋万川惊讶的瞪大着眼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急火攻心,出现了幻听。
免费的种子?在这年头,粮食就是命根子,种子比钱还金贵!
公社和县里都卡着不给,他陆海山从哪儿去搞来免费的?这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离谱!
看着蒋万川那副活见鬼的表情,陆海山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有些事,说得再多,也不如做出来有说服力。
陆海山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蒋叔,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就先回村里去。”
“我有两件事要你马上去办。第一,就是上次给你说的,组织人手,准备下个月的小麦抢收工作。”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立刻安排人手,加固咱们村子沿河的堤坝,疏通主要的排水沟。”
“我判断,今年四月,很可能会有连续的特大暴雨,要特别小心山洪爆发和河水倒灌!”
蒋万川还沉浸在“免费种子”的巨大震惊中,听到这话,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会下暴雨?”
陆海山一脸认真的说道:“天象啊,上次去县里听一个老伯说的,听说他很会看天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提前做好准备,总不会吃亏。”
蒋万川看着陆海山那双自信的眼睛,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虽然理智告诉他,陆海山说的话有些匪夷所思,但情感上,他却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相信。
他觉得陆海山身上似乎总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什么事都能做到。
蒋万川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海山,大恩不言谢!叔我这就回去安排!”
说完,他也不再有丝毫犹豫,转身大步大步地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送走了蒋万川,陆海山并没有急着离开县城。
他此行,本就有两个打算。
第一,是采购一批特殊的“零件”。
第二,才是去寻找真正的种子来源。
找种子他并没有去找李剑峰。
人情这种东西,用一次少一次,必须用在刀刃上。
种子的事,这次他要去一个专业的人,是直接解决问题的地方。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去找王凯。
县城的黑市,依旧很是热闹,陆海山轻车熟路地穿过几条小巷,很快就找到了王凯。
今天的王凯,那叫一个春风得意,鸟枪换炮。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衫,手腕上还戴上了一块崭新的上海牌机械手表。
最骚包的是,他手里还拎着一台半新不旧的红灯牌砖头录音机,里面正放着靡靡之音,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海山哥!”
王凯一看到陆海山,眼睛顿时亮了,屁颠屁颠地就迎了上来,那亲热劲儿,比见到亲爹还亲。
王凯立马关了录音机说道:“海山哥,你终于来了,可想死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领着陆海山来到黑市旁一个废弃的仓库里。
这里已经被他简单收拾了出来,摆着一张破桌子和几条板凳,算是他临时的办公室。
王凯马不停蹄地泡上茶,端到陆海山面前:“海山哥,喝茶!”
“海山哥今儿个是有什么货要买吗?交给我给你处理了。”
陆海山喝了一口茶说道:“是有正事找你。”
陆海山从随身的布包里,摸出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单子,递了过去。
“钢管、传动轴、齿轮、滑动轴承、螺栓、螺母、垫片、销钉、铆钉……”王凯接过单子,一个一个地念了出来,疑惑的问道:“哥,您这是要干啥?”
陆海山淡淡地说道:“这个嘛,自有妙用的”
“你就只管帮我找,能找到多少算多少,新的旧的都要。钱不是问题。”
说着,他从包里又摸出厚厚一沓,不多不少,正好十张“大团结”,拍在了桌子上。
一百块!
王凯愣了一下,立马就把钱推了回去,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海山哥,您这是打我的脸!”
“您对我有再造之恩,帮您跑跑腿买点东西,我哪能要您的钱!这事包在我身上,您就瞧好吧!”
“一码归一码。”陆海山把钱又推了过去,语气不容置疑,“让你办事,就得给钱,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