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苍山脉核心禁地的平静被打破。那株琉璃翡翠树苗轻轻摇曳,周身流光溢彩,下一刻,树苗化作了一道光影没入了化身的眉心。
此行前往西大陆,虽非深入险地,但涉及观察异种核心区域以及可能与未知存在的接触,苍榕决定携本体同行。将力量完全统合于一体,方能应对一切变数。
“父亲,一切小心。”青冥的光影在旁浮现,声音带着关切。盟内由青冥配合磐陨、凌霄、敖戾、骸骨、焚天五位王阶巅峰,足以维持山脉的正常运转与防御。
“无妨,好生看顾家园。”苍榕微微颔首,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在青苍山脉北部边境。他并未直接撕裂空间赶路,而是选择御空而行,速度看似不快,却缩地成寸,山川河流在脚下飞速倒退。
他有意借此行,细细感受一番东陆当下的情况。
目光所及,与数月前兽潮肆虐时的满目疮痍相比,如今的东陆大地,虽然依旧残留着战火的痕迹,但已然焕发出顽强的生机。田野间有农人劳作,道路上偶有商队通行,一些被摧毁的村镇开始了重建。人类基地轮廓更加森严,灵能塔的光芒如同指引的灯塔。在他的感知中,属于人类、异兽的活跃气息交织,虽然彼此间仍有隔阂与警惕,但那种你死我活的激烈冲突已大大减少,一种基于生存需求的、脆弱的平衡正在逐渐形成。这是他联合诸皇、清理节点所带来的直接成果,也是此界生灵在绝境中迸发的韧性。
数日后,苍榕抵达北境边缘。刺骨的寒风与漫天冰雪未能阻碍他分毫。他直接寻到了寒寂冰狼皇的气息所在——一片永恒的冰封绝谷。
“苍榕,恭喜突破。”寒寂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碰撞,直接响彻在苍榕意念中,不带丝毫情绪波动,但那份认可显而易见。一道巨大的、由纯粹冰晶构成的狼形虚影在绝谷上空凝聚,冰冷的眸子望向苍榕。
“寒寂,西陆异动,我欲前往一观。北境近来可还安稳?可需援手?”苍榕开门见山,声音平和。
“冰原苦寒,腐化难侵。偶有零散魔物自西陆冰原缝隙渗透,皆已肃清。”寒寂的回应简洁冰冷,“你自便。”它并未邀请苍榕深入,也未表现出任何需要帮助的迹象。北境的法则与环境,本身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寒寂的统治更是铁板一块。得到确认,苍榕不再多言,微微拱手,身形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径直穿过北境与西大陆接壤的、那片被冰雪覆盖的荒芜边界,正式踏入了西大陆的范围。
一踏入西大陆的土地,即便只是最边缘、尚未被裂缝辐射直接覆盖的区域,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杂质”。原本属于此方世界的、活泼而充满生机的天地灵能,在这里变得异常稀薄、惰性,并且混杂了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带着腐朽、混乱与死寂意味的异种能量。天空是灰蒙蒙的,仿佛蒙上了一层永远无法拭去的尘埃。大地干裂,植被要么彻底枯死,要么扭曲成怪诞的模样,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苍榕闭上双眼,庞大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细细分析着这片天地的能量构成。
“果然……”他心中了然。异种并非仅仅是在物理上占领这片土地,更是在进行着一种更深层次的“替换”或者说“污染”。它们在用自己的能量体系,缓慢而坚定地侵蚀、覆盖、同化此界原有的灵机。虽然这个过程尚未彻底完成,边缘区域还残留着微弱的本土灵能,但其主体正在被快速置换。长此以往,即便异种退去,这片土地也将沦为无法孕育正常生命的死地,除非投入海量的生命法则之力进行漫长岁月的净化。
他伸出手指,凌空虚划,一道道翠绿色的法则符文浮现,如同灵动的游鱼,捕捉、禁锢着空气中游离的异种能量粒子、一些沾染了腐化气息的土壤样本、甚至几株扭曲植物的生命信息片段。这些样本被层层封印,化作几颗闪烁着不同晦暗光芒的晶石,收入袖中。他要带回去,与青冥及人类的研究机构共同解析,寻找其能量特性与可能的弱点。
他没有冒进,而是沿着边缘区域,平行于感知中那道横亘大陆的、令人心悸的裂缝方向移动。随着距离的拉近,那种压抑与混乱感呈指数级上升。他甚至能隐约“听到”来自裂缝方向的、无数混乱意识交织而成的、足以让寻常王阶精神崩溃的“噪音”。
他的神念犹如风中残烛一般,小心翼翼地向前延伸着,仿佛稍有不慎就会被那如同实质的腐化力场吞噬殆尽。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全神贯注地避开裂缝核心区域那恐怖的腐化力场,将注意力集中在周边的区域。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熔山皇曾经统治的阿尔卑斯山脉区域。这片山脉本应是雄浑壮丽的,然而此刻却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溃烂伤口,让人不忍直视。一道横贯山脉主体的、暗红色的巨大裂缝,宛如地狱的入口一般,不断地喷涌着污秽的能量和扭曲的怪物,这些怪物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然而,在这片极度混乱的区域中,苍榕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种极不稳定的空间波动。这股波动异常微弱,若不是他的神念已经修炼到了极致,恐怕根本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经过一番仔细观察,他终于发现,这股波动正是熔山皇在最后时刻,引爆自身皇阶核心与法则,与敌人同归于尽所留下的“遗产”。
那股毁灭性的力量显然对空间结构造成了严重的冲击,使得那道主裂缝及其周边区域的能量流变得异常狂暴且难以预测。空间结构在这股力量的肆虐下显得脆弱不堪,仿佛随时都可能引发一场连锁崩塌,将整个区域都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苍榕凝视着这一切,心中暗自思忖:“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紧接着,他的神念捕捉到了不止一股,而是至少三四股散发着皇阶层次波动的恐怖气息,盘踞在裂缝核心区域的深处!它们的气息与此界生灵截然不同,充满了侵略、混乱与毁灭性,但似乎受到裂缝本身或者某种规则的限制,并未轻易离开核心区域,更像是在坐镇、调控着整个腐化区域的运转。
更让苍榕心头沉重的是,他观察到,那些从裂缝中涌出的异种能量,并非一成不变。它们似乎在主动地、缓慢地“调整”自身频率,试图更好地融入、乃至驾驭此方世界尚未被完全污染的那部分灵机!这是一种适应性进化,它们在为后期更全面、更彻底的入侵做准备!
“情况比预想的更严峻……”苍榕心中暗忖。敌人的规模、适应性以及裂缝本身因熔山皇自爆而产生的不稳定性,都预示着未来的冲突将更加复杂和危险。
获取了足够的情报,苍榕不再停留。此地不宜久留,长时间暴露在异种核心区域的感知下,即便以他皇阶中段的实力,也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身形一转,沿着来时路线,迅速撤离。
返回东陆,他并未直接回归青苍山脉,而是折向往南,来到了西大陆与东陆之间那片广袤海洋的边缘,一处远离主要航道、风暴频发的海域。
他悬浮于高空,目光投向下方深邃的蔚蓝。一股强大的、带着肃杀与冰冷水之法则的皇阶意志,从深海之中升起,锁定了他。
“陌生的皇者,为何踏足我的领域?”一个低沉、仿佛蕴含着无尽海潮之力的声音,直接在苍榕的意识海中响起。声音中带着警惕,但并无千瞳那种诡异的迷幻感,也无裂渊那般暴戾的杀戮欲,更像是一位久经战阵、坚守防线的统帅。
“我乃东陆青苍之主,苍榕。”苍榕平静回应,“途经此地,感知到阁下领域内虽有战火痕迹,但秩序尚存,腐化能量被有效抵御在外,故来一见。”
短暂的沉默后,海面分开,一道巨大的、由海水构成的模糊身影凝聚出来,其形态隐约像是一头披覆着厚重甲壳的巨兽。“吾名,‘渊渟’。”那位海洋皇者回应道,“东陆的苍榕……我听说过你,联合玄冥清理节点者。你很强,也很……活跃。”
它的语气听不出褒贬,更像是一种陈述。
“渊渟皇主,”苍榕微微颔首致意,“西大陆沿海沦陷加速,熔山皇陨落,我观阁下领域,虽未彻底遏制腐化蔓延,但战线稳固,积极清剿,与某些固步自封或行险一搏者不同。”
“固步自封,终将自取灭亡。行险吞噬,恐遭反噬。”渊渟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嘲,显然知晓千瞳与裂渊的状况,“吾之职责,在于守护麾下子民与领地。裂缝之力非一皇可挡,熔山之前车之鉴犹在眼前。然,犯我疆域者,必以血偿。清理门户,乃分内之事。”它的态度明确而务实。
“明智之举。”苍榕表示理解。在无法确保胜利的情况下,保存力量,维持防线,是最现实的选择。渊渟的做法,与玄冥类似,都是基于自身情况的理性判断,与裂渊的疯狂和千瞳的逃避有本质区别。“异种之势,非一族一地可抗。望皇主谨守防线,若事有不可为,或可虑联合之道。”
“联合?”渊渟的意念波动了一下,“待你东陆能证明,联合确有其价值,而非引火烧身之时,再议不迟。”它并未直接拒绝,但也充满了谨慎。海洋皇者之间的信任,建立起来远比陆地更加困难。
苍榕知道,此次交流点到即止即可。能确认这位邻居是积极的抵抗者而非潜在威胁,目的已经达到。“既如此,不便打扰。望皇主武运昌隆。”
“不送。”渊渟的意志如潮水般退去,海面上的巨大水影也随之消散。
苍榕立于空中,最后看了一眼西大陆那被不祥阴云笼罩的方向,身形渐渐淡化,消失在空中,朝着青苍山脉的方向遁去。此行收获颇丰,但也带来了更深的紧迫感。敌人正在适应,正在准备,留给此界的时间,恐怕不多了。他必须尽快整合分析所得,为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做好万全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