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点,混沌色的雷光并非携毁灭之势,而是如同最精微的刻刀,亦或是解构万物的钥匙,触及了那由无数暗金法则光束交织而成的巨网核心。
没有轰鸣,没有爆炸。
那看似无懈可击、蕴含着绝对“定义”与“排斥”意志的法则巨网,在触及混沌雷光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晶,发出了无声的哀鸣。构成巨网的法则纹路,那追求永恒稳固的结构,在更高层次的“混沌”概念面前,暴露出了其固有的、因排斥变数而产生的“脆性”。
混沌,包容生灭,衍化万千,其本质远超这固化的“秩序”所能定义的范畴。
“咔嚓……”
细微的、仿佛琉璃碎裂的声响,自虚空中连绵响起。暗金色的光束巨网从苍榕指尖触碰的那一点开始,崩裂出无数细密的裂纹,裂纹急速蔓延,瞬间遍布整个网络!那凝聚的、试图镇压一切的意志,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轰然溃散,化作漫天游离的暗金色光点,旋即又被周遭的混沌气息吞噬、同化,成为了滋养这片雷狱的些许养分。
平台上方,那颗缓慢旋转的暗金色多面晶体猛地一滞,表面流转的纹路光芒变得明灭不定,仿佛一个精密仪器内部的齿轮被卡死,整个系统陷入了混乱。它散发出的沉重威压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不再稳定。
苍榕一步踏出,已立于平台之上,与那房屋大小的暗金晶体遥遥相对。他的目光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执迷于定义万物,却连自身的存在都无法超脱,终成困锁自身的囚笼。”他的意志如同洪钟大吕,直接撼动着晶体核心那残存的、混乱的文明执念。
晶体剧烈震颤,试图重新凝聚力量,调动整个遗迹的法则进行反扑。平台下方的巨石阶梯光芒大放,周围那些庞大的金属玉石巨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疯狂地向着平台合拢,空间再次开始扭曲、折叠,试图将苍榕放逐或挤压。
然而,这一切在已然稳固半步宇尊境界的苍榕面前,都显得徒劳而迟缓。
他周身流淌的混沌雷光自然而然地扩张开来,形成一个并不庞大,却绝对稳定的领域。领域之内,生灭由心。那些合拢而来的巨木在触及领域边缘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兼具至柔与至刚的墙壁,不得寸进,其内部运转的逻辑再次陷入悖论般的停滞。扭曲折叠的空间,在触及这混沌领域时,也被强行抚平,恢复了正常的维度。
他并未摧毁这些防御机制,只是以自身更高的法则境界,暂时“覆盖”并“无效化”了它们。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颗暗金晶体上。他能感受到,晶体内部蕴含着这个消亡文明最核心的法则传承与知识积累,同时也纠缠着其最终走向疯狂的混乱意志。
“尘归尘,土归土。尔等之道,虽入歧途,亦是对‘存在’的一种探索,有其价值,不应就此湮灭于疯狂。”
苍榕伸出手掌,掌心之中,混沌雷光不再暴烈,反而化作无比柔和、蕴含着净化与梳理意味的光晕,缓缓笼罩向那颗暗金晶体。
晶体疯狂抗拒,迸发出最后的力量,一道道凝练的、足以瞬间将世界境巅峰强者化为玉石雕像的暗金射线射向光晕,试图阻止这最后的“同化”。
但所有的攻击,在触及那混沌光晕时,都如同泥牛入海,被轻易地分解、吸收,反而成为了光晕的一部分。光晕坚定不移地落下,将整个晶体包裹。
“嗡——!”
晶体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嗡鸣,随即彻底沉寂下去。表面的疯狂与混乱光芒迅速褪去,那些明灭不定的纹路逐渐稳定下来,呈现出一种古朴、厚重、专注于“结构”与“物质”本身的纯粹法则韵味。
晶体内部那混乱的文明集体意志,被苍榕以无上伟力强行净化、抹除,只保留了最精华的、不含主观偏执的法则信息与知识碎片。
与此同时,整个“迷森诡域”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不断移动、组合的巨木停止了无序的变迁,静静地矗立在原地,虽然依旧散发着金属玉石的光泽,却不再具有主动攻击与迷惑的特性。空间中那扰人感知的扭曲力场渐渐平息,虽然法则依旧与外界不同,显得格外“沉重”与“稳固”,但已不再构成致命的迷宫。那些遍布各处的方形巨石,其低语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质感与内敛的法则波动,如同沉默的纪念碑。
这片遗迹,从一个充满敌意的失控领域,变成了一个相对稳定、保留了其独特法则环境的……特殊空间。
苍榕的意志扫过整个区域,重点关注那些被困者。平台及阶梯上,那几具赤玄神朝探索者的身影,在核心晶体被净化的瞬间,周身凝固的时空之力便已消散。他们茫然地跌落出来,虽然虚弱且心神受创,但性命无虞。苍榕意念一动,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将他们送至遗迹边缘的安全地带,他们自会想办法联系己方。
而更早之前被困的一些生灵,则没有这般幸运。苍榕感知到一些早已与遗迹同化、彻底失去生命波动的遗骸,有类人形的,也有某些形态奇特的界域本土生物,它们已然成为了这遗迹的一部分,无法挽回。
至于蓝星文明的探索队员,早在七十年前化身探查时,便已被尽数救出。
处理完这些,苍榕的注意力回到了那颗已被净化的暗金晶体上。他分出一缕神念,探入晶体内部。
刹那间,海量的信息涌入他的感知。那是一个文明对“物质本源”、“能量结构”、“空间稳固性”乃至“意识载体”的极致探索记录。其中包含着如何将物质锻造到近乎法则层面的技巧,如何构建极其稳定甚至能抵御时空侵蚀的结界与建筑的方法,以及一些关于将意识、记忆尝试铭刻于特定物质载体中的失败与部分成功经验……
这些知识,充满了极端化的倾向,许多地方因为排斥“变数”与“生机”而走入死胡同,但其在“结构”与“稳定”领域的钻研深度,达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尤其是其中关于“承载”与“定义”的某些理念,隐隐触及到了宇宙根基的某些规则,为苍榕展示了另一种通往更高境界的可能路径。
“原来如此……并非只有扩张与衍化是道,极致的凝聚与定义,亦是通往永恒的一种尝试,虽偏激,却也有其道理。”苍榕心中有所明悟。这些知识,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他自身【混沌雷狱法则】的另一面,让他对“秩序”与“混沌”的辩证关系有了更深的理解,对他未来冲击真正的宇尊之境,提供了宝贵的参考与借鉴。
这遗迹本身,以及这颗晶体中蕴含的知识,便是此行最大的遗泽。
苍榕收回神念,目光扫过这片已然平静下来的遗迹空间。此地法则独特,环境苛刻,对心志、毅力以及对自身力量掌控力的要求极高,同时又因为其固有的“秩序”倾向,危险性变得可控。
“此地,正可作为我蓝星文明世界境强者的一处绝佳试炼之地。”
心念一动,他与坐镇青苍之城的化身意志瞬间同步。一道命令随之发出:
即日起,“迷森诡域”更名为“镇界石林”,正式纳入蓝星文明管辖。此地将作为世界境强者的试炼秘境开放,欲入内者,需经严格审核,并知晓其中风险。秘境之内,禁止私斗,以感悟法则、磨砺心志、挑战自我为主。
命令同时传达到了前线堡垒与青苍之城。可以预见,当这消息传开,必将引起蓝星世界境强者们的极大兴趣。这片曾经吞噬了无数探索者的险地,将转变为培养文明精锐的熔炉。
苍榕最后看了一眼那悬浮的暗金晶体,留下一道自身的混沌印记于其中,既是对其的进一步掌控,也是留下一个监控与引导的枢纽。随即,他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消失在这片已然被他彻底收服的遗迹之中。
再出现时,他已回到世界树本体之下,与化身记忆彻底交融。
镇界石林的收获,不仅在于获得了一个珍贵的试炼秘境和一份古老的文明遗泽,更在于为他铺平了通往更高境界的道路。蓝星文明的底蕴,在他一次次的开拓与积累中,正变得越来越深厚。
而寰宇大世界的广袤星图之上,属于蓝星文明的光点,因为这片石林的纳入,似乎也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明亮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