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在抢七大战开始前几个小时,就已经像浓雾一样笼罩了整个斯台普斯中心。球馆外的广场上挤满了身穿蓝色球衣的球迷,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往常的轻松,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凝重。入口处检票的队伍异常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压低嗓音的交谈,内容无非是“就看今天了”、“千万别再像上一场那样”。
更衣室里的气氛更是绷紧到了极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松节油和汗液混合的气味。没有人说话,只有系紧鞋带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以及用力深呼吸时胸腔的起伏。科比坐在自己的衣柜前,头深深地埋在毛巾里,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本·华莱士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自己的护具,动作机械而重复。埃弗里·约翰逊则不停地用指尖敲击着自己的膝盖,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上一场最后时刻被逆转的阴影,像幽灵一样潜伏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杰里·斯隆教练站在战术板前,上面只写了几个简单到极致的词:防守,篮板,相信。他没有做冗长的战术布置,该说的在过去几天已经重复了无数遍。
“走出去,”斯隆的声音嘶哑,却像刀锋一样割开了沉寂,“踏上那块地板,然后把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我清空!记住你们是谁!记住我们是怎么一路打到这里来的!今晚,没有退路,要么赢,要么回家!但我他妈的相信,我们绝不是要回家的那一个!”
当队员们从球员通道跑进球场时,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瞬间将他们吞没。那声音里充满了期盼、焦虑,以及一种孤注一掷的狂热。聚光灯下,每个人的表情都坚硬如铁。
跳球!大本奋力将球拨给约翰逊,抢七大战正式拉开序幕。
然而,开局对快船来说并不顺利。开拓者显然对这场生死战做了更充分的准备,或者说,他们身上背负的包袱似乎更轻一些。皮蓬第一次进攻就借助萨博尼斯的掩护,命中一记中投。回过头来,科比试图强突,立刻遭遇皮蓬和史蒂夫·史密斯的双人夹击,球差点被断掉。第一次进攻就以一次勉强的传球失误告终。
开拓者抓住了快船开局的紧绷,打出了一波七比零的小高潮。斯台普斯中心的声音明显小了下去,担忧的情绪开始蔓延。斯隆教练在场边暴跳如雷,冲着场内大吼:“放松点!该死的!把球传起来!”
直到第一节进行了三分多钟,快船才由大本抢下前场篮板,二次进攻得手,打破了得分荒。这个进球像是一颗定心丸,快船队渐渐稳住了阵脚。科比的第一次得分来自一次艰难的翻身跳投,皮蓬的指尖几乎封到了他的脸上。首节比赛,双方的身体对抗强度从一开始就提升到了极限,每一次得分都像是在泥沼中挣扎。犯规频频,哨声不断。比分也低得可怜,十九比十七,快船勉强领先两分。科比首节五投一中,仅仅得到两分,在开拓者针对性的防守下举步维艰。
第二节成了板凳深度的比拼。鲍比·杰克逊再次成为奇兵,他用不讲理的速度连续冲击篮筐,一个人连得六分,帮助快船维持着微弱的领先。但开拓者的老将们经验丰富,格雷格·安东尼和德特雷夫·施拉姆夫总能做出回应。双方陷入了艰苦的拉锯战,比分交替上升,谁也无法将分差拉开。半场结束时,比分是四十三比四十一,快船依然只领先两分。
技术统计显示,科比上半场十二投仅三中,得到九分。皮蓬虽然也只得到八分,但他送出了五次助攻,牢牢掌控着开拓者的进攻节奏。大本抢下了八个篮板,是场上唯一一个表现稳定的点。更衣室里,气氛依旧凝重,每个人都大汗淋漓,喘息粗重。斯隆教练用力拍打着战术板:“他们就是在消耗我们!特别是消耗科比!下半场,其他人必须站出来!昌西,有机会就果断投!布鲁斯,空位出来了别犹豫!”
下半场,易边再战。
风云突变的是第三节中段。科比似乎终于找到了破解包夹的办法,他不再执着于个人单打,而是更多地利用无球跑动吸引防守,然后为队友创造机会。布鲁斯·鲍文,这个以防守着称的工兵,在底角接连命中了两记空位三分!这两个金子般的进球,极大地缓解了快船的进攻压力。
紧接着,科比自己也找到了手感。他先是一次快攻中的滑翔劈扣,随后又在外线干拔命中一记三分!个人连得五分!快船队打出了一波十一比二的攻击波,瞬间将分差拉开到了九分!斯台普斯中心被彻底点燃了,蓝色的海洋沸腾起来,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然而,开拓者这支球队的韧性超乎想象。他们并没有慌乱,皮蓬稳定地控制着局面,一次次将球喂到内线的拉希德·华莱士手中。拉希德此刻也展现了全明星级别的实力,他连续在篮下强打得手,一人连拿六分,死死地咬住了比分。三节战罢,快船的领先优势被缩小到了六分,比分是六十八比六十二。科比在这一节独得十一分,但消耗巨大。
决定生死的第四节到来了。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每一次攻防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开拓者明显加强了对科比的防守,只要他过了半场,立刻会有两人上前围堵。快船的进攻再次陷入停滞,在长达四分钟的时间里,他们一分未得。
开拓者抓住了机会。史蒂夫·史密斯命中一记追身三分,皮蓬背身单打埃弗里·约翰逊得手,随后又助攻空切的施拉姆夫上篮得分。一波七比零!比赛还剩七分十一秒时,开拓者反超了!六十九比六十八!
斯台普斯中心瞬间鸦雀无声,一种熟悉的、令人恐惧的感觉再次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难道上一场的噩梦又要重演?
关键时刻,站出来的不是科比,而是老将埃弗里·约翰逊。他利用经验,突破造成杀伤,稳稳地两罚全中,为快船止血,重新夺回了一分的领先优势。七十比六十九。
但这仅仅是惨烈绞杀的开始。从这一刻起,直到比赛最后一分钟,双方陷入了令人窒息的缠斗。比分交替领先,最大分差从来没有超过两分。肌肉的碰撞声、球鞋摩擦地板的尖叫声、教练和球员的吼声、球迷们随着每一次攻防起伏的惊呼声……汇成了一曲狂暴的交响乐。
科比被完全锁死,在对方的车轮战防守下,他很难获得舒服的出手机会。大本在内线拼尽了全力,抢下了一个又一个关键篮板。比赛进入最后两分钟,双方战成八十五平。
皮蓬利用经验,造成科比一次防守犯规,两罚一中。八十六比八十五,开拓者领先一分。
快船进攻,球经过几次传递,到了底角被放空的鲍文手中,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投,选择传球,结果被皮蓬识破,差点抢断!球权在一片混乱中出了边线,裁判判给快船。时间只剩下四十二秒。
斯隆教练叫了暂停。他的喉咙已经喊哑了,只能在战术板上快速地画着。“给科比做双掩护!让他从底线兜出来接球!其他人拉开!”
暂停回来,全场观众起立。埃弗里·约翰逊发边线球,科比连续借助大本和劳伊·奥特的掩护,终于在罚球线附近接到了球!但他根本没有出手空间,皮蓬和史密斯如同附骨之疽,瞬间形成了双人夹击!科比被迫将球传回给约翰逊,进攻时间所剩无几!
约翰逊没有时间犹豫,他运了一步,在三分线外强行起跳出手!篮球划出的弧线让人心跳停止……砰!球砸在篮筐上高高弹起!
“篮板球!”无数人同时呐喊。
内线瞬间挤作一团,大本和拉希德·华莱士同时起跳,两只大手同时按在了篮球上!力量惊人的对抗!球被捅向了另一边,眼疾手快的科比猛地窜出,在一片人仰马翻中,将球牢牢抱在怀里!快船队获得了一次宝贵的争球机会!比赛时间只剩下二十一秒!
争球在快船前场进行,大本对阵拉希德。裁判将球抛起,大本凭借惊人的弹速,奋力将球拨向了科比的方向!科比抢在皮蓬之前控制住球权!快船队立刻请求了暂停!时间定格在最后十八秒,快船落后一分,拥有绝杀或者制造犯规的机会。
最后一次暂停。斯台普斯中心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斯隆教练的战术板上依旧只有一个简单的选择:“科比,最后一投。其他人,清空一侧,准备好冲抢篮板。”
林凡站在场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能看到科比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地起伏,汗水像小溪一样从下巴滴落。助理教练正在飞快地帮他擦拭汗水,按摩紧绷的小腿肌肉。没有人知道这最后的十八秒会发生什么,是重蹈覆辙,还是一战封神。
暂停结束。球员们走向球场,脚步沉重而坚定。开拓者换上了他们最好的防守阵容,每一个人眼神里都带着决绝。
埃弗里·约翰逊站在边线发球。开拓者采用了全场紧逼,几乎封死了所有的传球路线。科比在队友的层层掩护下拼命奔跑、摆脱,但皮蓬和史密斯像影子一样死死缠住他。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五秒……四秒……眼看就要发球违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科比用一个近乎摔倒的反跑,终于甩开了一丝缝隙!约翰逊的传球如同炮弹般,险之又险地送到了科比手中!时间还剩十三秒!
科比在三分线外一步接球,他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压低重心,消耗着时间。皮蓬和史密斯立刻上前,形成了坚固的双人壁垒,几乎封堵了所有通往篮下的路径。玫瑰花园的噩梦仿佛就在眼前。
全场观众,以及电视机前成千上万的球迷,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走到最后六秒……科比动了!他没有选择强行突破,而是运球向后撤了一小步,拉开了一点点极其微小的空间!就是这一点点空间!皮蓬和史密斯如同猎豹般扑了上来,四只长臂完全封死了他的投篮视线!
科比在身体几乎失去平衡的后仰中,凭借着无数次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凭借着超越常人的核心力量,凭借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杀手直觉,将球投了出去!他的身体在空中扭曲成一个极其困难的角度,篮球越过皮蓬绝望的指尖,带着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向着篮筐飞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篮球在空中旋转,划出的弧线牵动着亿万颗心。
唰!
一声清脆到极致、悦耳到极致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喧嚣,响彻了整个斯台普斯中心!
球进了!
八十七比八十六!
计时器显示,时间只剩下零点八秒!
整个球馆瞬间爆炸了!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一切!替补席上的快船队员疯狂地冲入场内!科比被皮蓬和史密斯撞倒在地,他甚至来不及爬起来,就被涌上来的队友们彻底淹没了!他挥舞着拳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释放着所有的压力、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激情!
开拓者队用掉了最后一个暂停,但零点八秒,一次仓促的发球被大本一掌扇飞!
比赛结束!
快船赢了!他们赢下了这场史诗般的抢七大战!队史首次闯入了NbA总决赛!
技术统计显示,科比全场出战四十五分钟,二十七投十中,三分球五中一,罚球八中六,砍下二十七分,虽然效率不高,但他投中了价值连城的准绝杀!大本抓下了十九个篮板,其中包括七个关键的前场篮板,并送出四次盖帽。埃弗里·约翰逊送出九次助攻且只有两次失误。皮蓬为开拓者贡献了十九分十一个篮板九次助攻的准三双,拉希德·华莱士二十三分十二个篮板,但他们都成为了科比传奇之夜的最佳背景板。
斯台普斯中心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彩带飘落,欢呼声久久不息。科比被记者团团围住,他的眼眶湿润,声音沙哑。林凡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这一切,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而自豪的笑容。通往巅峰的道路,从未如此艰难,也从未如此辉煌。这一刻,属于洛杉矶快船,属于科比·布莱恩特,属于所有不曾放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