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印第安纳波利斯时,天色阴沉,像是特意为客队准备的见面礼。走出舱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洛杉矶截然不同的气息——不那么浮躁,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扎根于中部平原的坚韧。通往酒店的大巴上,快船队员们大多沉默着,窗外的景象从机场的现代化设施逐渐过渡到更朴实、甚至有些老旧的街区,这种环境的变化无声地提醒着他们,这里不再是他们熟悉的地盘。
康塞科球馆在比赛日当天下午,就开始被一种近乎原始的狂热所包围。穿着金色和蓝色相间球衣的步行者球迷,早早地聚集在广场上,他们的呼喊声不像洛杉矶那样带着娱乐明星式的欢呼,更像是一种来自流水线工人和农场主的、粗粝而直接的战吼。对于这座篮球传统深厚的城市而言,他们的球队能在总决赛舞台与来自好莱坞的球队抗衡,本身就承载着一种“蓝领对抗精英”的叙事,而这种情绪,在零比二落后的绝境下,被催化到了极致。
快船队赛前热身时,就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压力。球馆顶棚似乎压得很低,四面看台像悬崖一样壁立,球迷的嘘声和呐喊混杂在一起,形成持续不断的音浪冲击,连脚下的木地板仿佛都在随之震动。雷吉·米勒在热身时面无表情,但每次他触球,全场都会爆发出一种近乎崇拜的欢呼,仿佛在祈求他们的英雄再次上演神迹。
杰里·斯隆教练在更衣室里的最后叮嘱,几乎是用吼的才能让每个人听清:“都给我把耳朵捂上!别管外面吵成什么样!记住他们上一场最后是怎么咬我们的!他们会从第一秒就玩命!篮板球!我要你们像抢最后一口粮食一样去抢篮板!”
然而,比赛的开局还是朝着对快船不利的方向滑去。步行者队像是被注入了双倍的能量,每一次防守滑步都充满了侵略性,手臂不停地挥舞,身体对抗的强度比在洛杉矶时又提升了一个等级。更致命的是,他们对篮板球的渴望,达到了疯狂的程度。
第一次进攻,快船投篮不中,戴尔·戴维斯就像一头出笼的猛兽,挤开试图卡位的大本,奋力抓下篮板。回过头来,步行者进攻,球弹框而出,又是戴维斯,在劳伊·奥特和本·华莱士的夹缝中再次起跳,硬生生地将球补进篮筐!这两个篮板,像两个清晰的信号弹,宣告了今晚内线的主权归属。
首节比赛,快船全队仿佛陷入了泥沼。科比的每一次出手都异常艰难,杰伦·罗斯的贴身防守几乎无懈可击,而内线的协防又来得极其迅速。其他球员也似乎被这主场气势和对方的身体对抗压制住了,传球犹豫,投篮失去准星。第一节打了八分钟,快船全队竟然只得到十一分。而步行者则稳扎稳打,虽然米勒被鲍文缠得只得到两分,但戴维斯在内线翻江倒海,单节就抓下了六个篮板,其中包括三个前场篮板。首节结束,比分是难看的十八比二十五,快船落后了七分。
第二节,快船试图做出调整,派上鲍比·杰克逊和昌西·比卢普斯,希望用速度冲击对方。杰克逊确实利用突破得了四分,但步行者的篮板优势依旧明显。他们的高大前锋萨姆·帕金斯也加入了冲抢行列,就连后卫马克·杰克逊,也多次冲进内线,从快船队员头顶摘走防守篮板。半场结束时,步行者在篮板球统计上以二十九比十七遥遥领先,其中前场篮板是惊人的九个!凭借这巨大的二次进攻机会,他们将分差扩大到了四十二比三十四。科比半场十二投四中,得到十分,大本虽然抢了七个篮板,但在戴维斯和施密茨的轮番冲击下,显得独木难支。
更衣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斯隆教练的脸色黑得吓人,他一把将战术板摔在椅子上,发出的巨响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篮板球!我赛前说了多少次!啊?”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你们他妈的都在看戏吗?让那个戴维斯在我们头上随便摘瓜?这是总决赛!不是他妈的常规赛!不想打就给我滚下去!”
没有人敢吭声,只能听到沉重的喘息声。林凡站在更衣室门口,没有进去,他能理解斯隆的暴怒。在总决赛的客场,丢掉篮板球,几乎就等于丢掉了胜利的钥匙。
下半场,快船队明显加强了拼抢。大本的眼睛红了,他开始用更凶猛的动作去卡位,去起跳。第三节,他一个人就抢下了六个篮板。科比的进攻也更加坚决,他一次次抱着球杀向内线,即使被撞倒也要试图造成犯规。在他的带领下,快船队在第三节末段一度将分差缩小到只有三分。
但每当快船掀起反击势头,步行者总能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篮板,来给予回应。一次关键的进攻中,快船成功防下了步行者的投篮,但球掉下来时,却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戴尔·戴维斯再次点起,然后由跟进的杰伦·罗斯将球补进!这个球,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快船刚刚燃起的火焰。三节战罢,步行者依然保持着六十五比五十九的领先。
第四节,快船没有放弃。科比和大本带着队友们发起了最后的冲锋。比赛最后四分钟,科比命中一记高难度后仰,将比分追到七十八比八十一。康塞科球馆的球迷们开始有些紧张,声浪中出现了一丝杂音。
然而,决定比赛走向的时刻再次到来。快船防守成功,步行者投篮不中,这是一个迫近比分甚至反超的绝佳机会。大本和戴维斯同时起跳冲向那个弹出的篮板球,两人的身体在空中狠狠撞在一起!球被拨向了界外方向,戴维斯在完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竟然奋力将球捞了回来,正好落到雷吉·米勒手中!米勒毫不犹豫,张手命中一记稳住军心的中投!八十三比七十八!
这个篮板,这次助攻,彻底摧毁了快船翻盘的信心。随后的比赛,快船球员心态似乎有些失衡,进攻更加急躁,几次仓促出手都偏筐而出。最终,步行者在主场以八十八比八十的比分,顽强地扳回一城。
技术统计清晰地揭示了胜负手。步行者全队抢下了四十八个篮板,其中十五个是前场篮板!戴尔·戴维斯一人就狂揽二十一个篮板,其中包括八个前场篮板,此外还有十六分入账。米勒得到二十三分,施密茨十四分。快船方面,科比二十六投十中,得到二十七分,大本抢下十五个篮板,但全队篮板数以三十五比四十八被完全碾压。
总比分变成了一比二。快船更衣室里无人说话,只有一片死寂。斯隆教练没有再发火:“都记住今晚的滋味。在别人的地盘,不拼命,就是这个下场。回去自己好好想想。” 这场失利,像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打在每个人的脸上,提醒他们总决赛的残酷,远未结束。印第安纳的硬骨头,才刚刚露出它锋利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