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台普斯中心在比赛开始前两小时就已经像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蓝色的浪潮在场馆内外涌动,欢呼声、口号声、还有那首熟悉的助威歌曲,几乎要掀翻洛杉矶的夜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期待,每个走进球馆的球迷脸上都洋溢着节日般的笑容,仿佛冠军奖杯已经稳稳摆在了场地中央,只等终场哨响就去触摸它。巨大的总冠军旗帜样品甚至已经被偷偷带进了场,就藏在某些工作人员的柜子里。
快船队员从通道跑出来热身时,迎接他们的是地动山摇般的欢呼。聚光灯追逐着科比,他抬头望向看台,那片蓝色的海洋让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本在篮下每一次有力的扣篮,都能引发一阵兴奋的尖叫。这氛围,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更像是一场提前开始的庆典。
然而,在客队更衣室里,气氛却冰冷得像印第安纳的寒冬。拉里·伯德看着他的队员们,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外面他们都觉得已经结束了。觉得我们是来参加他们的派对,然后乖乖看着他们捧杯的。”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雷吉·米勒,扫过戴尔·戴维斯,扫过每一个脸上写满不甘的队员。
“告诉他们,我们是怎么从密尔沃基,从费城,从纽约一路杀到这里来的。”伯德的声音陡然提高,“告诉他们,印第安纳步行者,他妈的从不轻易投降!”
这番话像一针肾上腺素,注入了每个步行者球员的血管里。当他们踏上球场时,眼神里没有丝毫作为客队的怯懦,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凶狠和决绝。
跳球开始,火山口般的斯台普斯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开赛以来最猛烈的声浪。所有人都期待着主队能一鼓作气,将对手彻底淹没。
但第一次进攻,就让人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球经过几次传导,并非交给米勒,而是给到了低位的戴尔·戴维斯。他拿球,面对大本的顶防,没有任何花哨动作,就是纯粹的力量对抗,向后硬坐了两下,然后用一个近乎粗暴的小勾手,将球砸进篮筐!进球后,戴维斯罕见地怒吼一声,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这个球,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稍稍浇熄了主场的些许狂热。
快船队试图回应,科比第一次中距离出手,在杰伦·罗斯的干扰下偏出。篮板球被戴维斯死死卡住位置,收入怀中。步行者推进,马克·杰克逊不慌不忙,指挥落位,这一次,球给到了借助掩护兜出来的米勒。布鲁斯·鲍文已经拼尽全力追赶,但米勒接球后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在身体尚未完全转正的情况下,直接拔起投篮!
唰!
三分命中!
零比五。开场不到一分钟,步行者反客为主。
斯台普斯中心响起一些零星的嘘声,但更多的是不解的躁动。这和他们预想的剧本不一样。
快船队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异常。他们接下来的几次进攻都显得有些急躁,科比试图用个人能力打开局面,但步行者的防守轮转极快,协防到位率极高,每一次出手都异常艰难。而步行者则完全放下了包袱,打得异常耐心和坚决。戴维斯在内线翻江倒海,不仅连续抢下前场篮板,还在防守端送给了劳伊·奥特一记结结实实的大帽。
第一节进行到一半,比分是六比十五。快船落后了九分。主场球迷开始有些坐不住了,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科比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他持球的时间明显变长,每一次突破都像在撞击一堵厚重的墙。
首节结束,比分定格在十八比二十六。快船落后八分。技术统计显示,科比首节七投二中,仅得四分。步行者这边,戴维斯独得八分六个篮板,米勒命中两记三分,得到六分。篮板球上,步行者以十四比九占据绝对优势。
节间休息,快船更衣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斯隆教练眉头紧锁,他反复强调着篮板和保护内线,但队员们的眼神里除了疲惫,还多了一丝被意外打击后的茫然。
第二节,步行者的替补阵容延续了这种强悍。防守端寸步不让,进攻端则抓住一切机会冲击篮筐。快船的替补们试图用速度抗衡,鲍比·杰克逊几次闪电般的突破为球队稍稍止血,但每当分差迫近到五分左右,步行者总有办法重新拉开。有时是克里斯·穆林的一记老辣中投,有时是罗斯一次不讲理的强打。
半场结束前两分钟,科比重新回到场上,他连续两次造成犯规,四罚三中,试图稳住局势。但步行者立刻由米勒命中回应三分!半场结束时,记分牌上那个鲜红的数字,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四十二比五十。
快船落后八分,在自己的主场。
整个斯台普斯中心被一种巨大的忧虑笼罩。球迷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欢呼声和歌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议论和沉重的叹息。通道口,原本准备在中场表演的乐队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更衣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汗水顺着球员们的脸颊滑落,没有人说话。科比用毛巾捂住脸,肩膀微微起伏。大本盯着技术统计表,上面清晰地显示着篮板球对比:二十比二十八。戴维斯半场就已经抓下了十一个篮板。
斯隆教练没有立刻发火,他沉默地站在战术板前,良久,才用沙哑的声音开口:“现在,你们感受到总决赛了吗?感受到什么叫背水一战了吗?他们不想回家!他们还想把比赛拖到第七场!告诉我,你们想吗?”
没有人回答。但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沉重的情绪,在更衣室里弥漫开来。赛点此刻仿佛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巨大的、令人喘不过气的压力源。下半场的四十八分钟,对于这支年轻的快船队而言,将是一场关乎技术,更关乎意志和神经的终极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