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赛程像一条沾水的鞭子,抽在每个人身上。背靠背,五天四赛,飞机舱里的时间比在床上还多。快船更衣室里的药油味越来越浓,像一层散不去的雾。
但在这片疲惫的灰色雾气里,科比的比赛,却亮得刺眼。
数据统计表冰冷而客观:场均32.1分,领跑全联盟。命中率是骇人的百分之四十八点六。但这串数字背后,是球场上一种近乎蛮横的统治力。
在达拉斯,面对拥有史蒂夫·纳什和德克·诺维茨基的小牛,科比用一场进攻万花筒式的表演,让美航中心的嘘声变成了无奈的叹息。他不仅在迈克尔·芬利的头顶命中了一记记高难度后仰,更在诺维茨基试图错位单打他时,用迅捷的切球两次断掉了德国人的球,推动快攻。当小牛队终于在末段发起反扑,将分差迫近到5分时,是科比,连续三个回合,用三次截然不同的方式——一次突破造犯规两罚全中,一次借掩护后的急停三分,一次吸引包夹后助攻底角的鲍文——亲手掐灭了反扑的火焰。
“我们尝试了一切,”赛后,小牛主帅老尼尔森揉着太阳穴,语气里带着疲惫和一丝敬佩,“单人盯防,双人包夹,甚至区域联防。但他今晚……他处在另一个层级。”
而在盐湖城,面对老冤家犹他爵士,比赛被拉入了斯隆教练最熟悉的肌肉绞杀节奏。卡尔·马龙和约翰·斯托克顿带领的爵士,用他们二十年如一日的挡拆和强硬的肢体对抗,试图将快船拖入泥潭。比分低得可怜,每一次得分都像是在岩石上凿击。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比赛中,科比的得分不再是华丽的瀑布,而是精准的滴水穿石。他减少了外线的勉强出手,更多地利用无球跑动和扎实的背身,一次次杀到爵士最难受的腹地。面对布莱恩·拉塞尔的纠缠,他一次次用肩膀顶开空间,用那些看似别扭却能保持平衡的后仰跳投,稳定地取分。当马龙试图在低位用力量碾压他时,他总能提前判断位置,用精准的切球进行干扰。
“他打得……太聪明了。”就连一向挑剔的斯隆,在飞回洛杉矶的航班上,也难得地对林凡感叹了一句,“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发力,什么时候该用最省力的方式解决问题。这小子,在阅读比赛方面,又进化了。”
更衣室里,科比依旧是那个最早来,最晚走的人。但他不再只是加练投篮,更多的时候,他会拉着录像师,反复观看对手的防守习惯,研究每一个可能被利用的细节。他的沉默,比以前更加厚重,仿佛将所有的喧嚣和赞誉都隔绝在外,只留下对篮球最纯粹的专注。
林凡有一次深夜离开办公室,发现训练馆的灯还亮着。他推门进去,看到科比独自一人,在进行一种奇怪的训练——他蒙着眼睛,仅凭肌肉记忆和球感,在罚球线附近进行运球后的转身跳投。篮球撞击地板的声音,在空旷的馆内回荡,带着一种孤独而坚定的节奏。
“睡不着?”林凡问。
科比扯下眼罩,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只是想熟悉一下,在完全看不见篮筐的情况下,肌肉该怎么发力。”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凡看着他那双在灯光下异常明亮的眼睛,忽然明白了。科比的这种“现象级”,并非偶然。它是无数个这样的深夜,用偏执和汗水浇筑而成的必然。他将自己逼到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境地,去触摸那看似遥不可及的极限。
十二月的征战,快船的战绩并非全胜,他们也输掉了一些本该拿下的比赛。但科比的表现,却像在狂风巨浪中稳定航行的舵手,始终保持着一条孤高而清晰的航迹。他用自己的绝对强势,在联盟所有球队都将快船视为头号目标的围剿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当其他球队的研究报告上,关于“如何限制科比·布莱恩特”那一栏写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复杂时,他本人,却已经悄然驶向了更远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