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埃尔塞贡多,空气里都带着股绷紧的味道。不是开赛时的锐气,也不是全明星前后的喧嚣,是一种被磨损后强行拧紧的、带着嘶哑声响的张力。伤病名单短了点,但没空。昌西·比卢普斯穿着保护靴坐在场边,眼神跟着球走。拉加·贝尔恢复了训练,但队医只允许他进行无对抗投篮,腹股沟的伤像颗埋着的钉子。每个人走路的样子都看得出小心,热身时间比以往长了一倍。
斯隆的训练量减了,吼声却没减,反而更尖利,像砂纸打磨锈铁。“移动!移动!你们的腿是租来的吗?想想四月份!想想六月!”
压力实实在在。马刺像影子一样贴在身后,胜场差缩到了一场半。输掉任何一场不该输的比赛,都可能让整个赛季的咬牙坚持变得可笑。
对阵西雅图超音速,成了第一道坎。雷·阿伦的手感滚烫,佩顿的防守依旧让人心烦。快船开局就被打懵,落后了14分。更衣室里,气氛凝重。斯隆没画战术板,只是盯着每个人:“落后14分就怕了?那我们干脆别打季后赛了。”
下半场,站出来的不是科比。是布鲁斯·鲍文。这个以防守闻名的老将,在第三节连续命中了两记底角三分,都是被完全放空后的出手。球进后,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快速回防,继续像胶水一样粘着雷·阿伦。那两个三分,像两根钉子,把快船从悬崖边钉回了地面。
然后科比开始接管。不是爆炸性的得分,而是稳定的、持续的杀伤。造犯规,上罚球线,中距离背身后仰。分差一点点被蚕食。最后两分钟,双方战平。科比在弧顶持球,面对包夹,没有强投,把球分给了借掩护切出的阿里纳斯。阿里纳斯接球,面前三米无人,他吸了口气——上次这种关键球他投丢了,挨了斯隆好一顿骂——起跳,出手。
球进。反超。快船守下了最后几个回合,赢球。
赛后,阿里纳斯喘着粗气,对围上来的记者只说了一句:“那就是个空位,我该投进的。”
几天后,背靠背对阵犹他爵士。体能到了极限。更衣室里弥漫着止痛贴膏和疲惫混合的气味。科比赛前接受了额外的腿部按摩,走路时能看出发力有些谨慎。大本的膝盖绑着厚厚的冰袋。
比赛打得极其丑陋,比分低,失误多,肌肉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马龙和斯托克顿带着爵士的老骨头们,想把快船拖进他们最喜欢的泥潭。
僵持到第四节最后三分钟,快船落后1分,进攻时间即将走完。球几经周转,没有机会,最后甩到了左侧底角——那里站着的是几乎一整晚没怎么碰球的凯文·卡托。卡托愣了一下,接球,面前空无一人。他犹豫了零点几秒,然后以一种近乎笨拙的姿势,将球推了出去。
篮球划着平直的轨迹,砸在篮筐前沿,高高弹起。
篮下,大本和奥斯特塔格同时起跳。大本的位置并不好,但他靠着更胜一筹的爆发力和不顾一切的冲劲,在奥斯特塔格指尖上方,用单手将球狠狠点回了篮筐方向!球在筐沿颠了两下,落网。
反超!大本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捂着膝盖,脸色瞬间白了,但立刻又站直,迅速回防。
那个进攻篮板和补篮,成了比赛的转折点。快船守住了最后的领先,两分险胜。回到更衣室,大本直接瘫在椅子上,队医立刻围了上去。科比走过去,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捏了捏大本厚实的肩膀。
三月中旬,对阵弱旅金州勇士,本该是喘息之机。但快船打得异常挣扎,全场落后。直到最后五分钟,才靠着科比连续的单打将比分反超。赢得并不好看,但终归是赢了。
赛后技术统计,科比的数据栏依旧华丽。但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球队的篮板数,比勇士多了13个,其中7个是进攻篮板。那些不是靠天赋抢来的,是靠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扔到空中,靠疼痛的膝盖和酸胀的肩膀硬拼出来的。
更衣室里,斯隆看着最新的排名,西部第三,落后马刺半个胜场,但领先第四的国王三场。位置暂时稳住了。
“还行,”斯隆对集合的队员们说,语气是罕见的平淡,“没散架。”
这话听起来像句简单的陈述,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分量。在主力伤停、体能见底、被对手死死咬住的三月,没散架,就是最大的胜利。
科比最后一个离开。他走到训练馆后门,那里挂着西部前三的排名预告板。他看了一眼,没停留,推门走进洛杉矶三月的夜色里。手腕的隐痛还在,身体的疲惫更深,但眼神里的那簇火,在经历了一个月的风雨飘摇后,反而烧得更稳,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