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来的时候,埃尔塞贡多训练馆里正响着枯燥的运球声和篮筐被砸的哐当声。七月的洛杉矶,热浪黏在皮肤上,训练早课刚结束,大部分人还泡在冰桶或者瘫在按摩床上。
是Rc·布福德先接到的电话。他正在走廊里跟体能教练商量波什的增重计划,手机震起来,他看了眼号码,走到角落。“喂?……什么?……确定了?……迈阿密?……拉马尔、卡隆、布莱恩……还有选秀权?……行,我知道了。”
他挂掉电话,站在那儿愣了几秒钟,走廊尽头窗外的阳光白得晃眼。然后他转身,快步走向林凡的办公室,门没敲就推了进去。
林凡正在看一份欧洲球员的球探录像,抬头看见布福德的脸色,把平板放下了。
“沙克,”布福德吐出两个字,语气有点飘,像在说一件难以置信的事,“去热火了。刚达成协议,等联盟批准。奥多姆、巴特勒、格兰特加一个首轮签,换沙克。”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只有空调出风口持续的嘶嘶声。
林凡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没有惊讶,更像是一种“终于来了”的确认。他想起几个月前斯台普斯通道里那个沉重的背影,想起更早以前那些公开的抱怨和冰冷的沉默。
“条件呢?”林凡问,“热火还吃了布莱恩·格兰特的大合同?”
“对,他们清空间,也吃垃圾合同。湖人要年轻化和到期合同,彻底重建了。”布福德在林凡对面坐下,扯松了领带,“湖人……紫金王朝,算是正式拆了。”
林凡点点头,没评论湖人。他的思绪在快速翻页。“东部,”他慢慢说,“热闹了。韦德加沙克……迈阿密瞬间变成顶级球队。篮网有基德,活塞那帮防守疯子,步行者也不弱……东部不再是走过场了。”
“西部呢?”布福德问。
“西部?”林凡扯了扯嘴角,“马刺偷着乐吧。最大的拦路虎自己游走了。小牛、国王、我们……少了一个必须用犯规和两个人力才能稍微限制的怪物。常规赛会轻松点,但季后赛……”他顿了顿,“马刺那堵墙,更显眼了。”
训练馆那边,消息像一滴冰水掉进热油锅,噼里啪啦就炸开了。最先是从理疗师们的交头接耳开始,然后迅速蔓延。
“我靠!真的假的?沙克去热火了?”更衣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
鲍比·杰克逊正往脚上缠绷带,手停住了:“迈阿密?跟德维恩那小子一起?那东部不得炸了?”
大本刚从冰桶里出来,浑身滴着水,听到消息,只是用毛巾重重地擦了把光头,哼了一声:“走了好。”语气硬邦邦的,听不出是庆幸少了个劲敌,还是别的什么。这些年和那个庞然大物的每一次肉搏,骨头都记得。
新秀波什有点茫然,小声问旁边的拉加·贝尔:“奥尼尔他去热火了?”贝尔点点头,拍拍他肩膀:“对,他现在他在东部了,常规赛碰得少。”
科比在另一边进行着投篮后的拉伸,消息传来时,他动作没停,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缓慢地伸展着手臂和背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听到的只是某个遥远的、无关紧要的转会传闻。但了解他的人能看到,他拉伸的节奏比刚才慢了半拍,眼神有那么一瞬间,飘向了窗外某个不存在的地方。他和奥尼尔的恩怨情仇,贯穿了大半个职业生涯,从全明星队友队友到同城死敌,这条纠缠的线,随着鲨鱼东游,被地理距离干脆地扯断了。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空落,或许只有一刹那,便被他迅速压回心底。
斯隆教练嚼着口香糖走进来,听到队员们的议论,拍了拍手:“都吵什么?沙克去火星也跟今天的训练无关!下午的战术演练,谁要是因为这事走神,加练一小时折返跑!”
但就连他,在布置针对下赛季假想敌的防守策略时,也下意识地把“湖人内线杀伤”那一项,轻轻划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更醒目的“马刺体系”、“邓肯低位”、“帕克挡拆”。
林凡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训练场。球员们已经重新投入练习,仿佛刚才的震动没有发生。但他知道,影响是深远的。西部的一道天堑自动填平了,但同时也意味着,剩下的山峰,彼此看得更加清楚,竞争将更加直接和残酷。东海岸升起了一股新的、混合着阳光与海浪气息的热带风暴,而西部的群雄割据,进入了后鲨鱼时代。
一个时代,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充满交易算计的方式,正式落幕了。而新的格局,就在这个炎热的七月下午,伴随着训练馆里单调的球声和遥远的、来自佛罗里达的闷雷,缓缓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