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在一片空地上，四周用蓝色挡板围起来。清晨七点，太阳刚爬起来，光线斜着切过洛杉矶东边的天空。水泥搅拌车停在入口处，发动机没熄，突突地响着。地上铺了层薄薄的红色地毯，从临时搭的讲台延伸到挖开的第一铲土坑。
来了几十号人。穿西装的，穿球队训练服的，几个市政府官员，还有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大家都站在划定区域里，手里端着一次性咖啡杯，热气在冷空气里往上飘。
林凡到的时候，布福德正跟建筑公司的代表说话。两人看着摊开的图纸，手指在上面比划。林凡走过去，布福德抬头：“都准备好了。”
“讲稿呢？”
“在台上。”
林凡点点头，走到讲台边。那是个简易的木台子，铺着深蓝色桌布，摆着话筒。后面立着块大展板，上面是新球馆的效果图——流线型的屋顶，大面积的玻璃幕墙，正门上方是快船的队标。效果图右下角印着名字：洛杉矶冠军中心。
他拿起桌上的讲稿，只有半页纸。扫了一遍，放回去。
八点整，仪式开始。主持人说了一串感谢名单，然后请市长讲话。市长讲了五分钟，内容很官方：促进就业，振兴社区，城市荣耀。台下有礼貌的掌声。
接着是建筑公司老板发言，三分钟。最后轮到林凡。
他走到话筒前，调整了下高度。台下安静下来，只有远处搅拌车持续的噪音。
“四年前我们赢下第一个冠军时，”林凡开口，没用讲稿，“有记者问我，快船算什么？租客？配角？还是斯台普斯中心里的一抹蓝色点缀？”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科比站在球员堆里，戴着墨镜，看不出表情。大本双手插兜，瓦莱乔在跟鲍文小声说话。
“我当时没回答。”林凡继续说，“因为答案不在嘴上，在球场上。在每一次训练，每一场比赛，每一次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过程里。”
风从工地东面吹过来，带着泥土和钢筋的味道。讲台上的纸被吹起一角，林凡用手压住。
“今天挖下的第一铲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他说，“只是因为我们走到了这一步。需要更大更亮的更衣室，需要更先进的训练设施，需要能让更多球迷坐进来、和我们一起呼吸的场馆。”
他看了眼效果图。“这里以后会挂上冠军旗帜。现在的三面，以后更多面。但旗帜不是终点，只是路标。告诉我们曾经到过哪里，提醒我们还能走更远。”
很短的停顿。
“新球馆预计2008年完工。”林凡说，“三年时间。这三年里，比赛还得继续打，冠军还得继续争。等搬进来那天，我希望我们能带着新的荣誉，一起推开这扇门。”
他退后半步。“就这些。”
掌声响起来，不算热烈，但持续了几秒。市长走过来握手，建筑公司老板递过一把系着红绸的金色铁锹。林凡接过来，走下讲台，来到画着白圈的土坑前。
摄影师们围上来，镜头对准。林凡把铁锹插进土里，踩了一脚，铲起一锹土，倒在旁边。动作完成。
然后是科比，大本，比卢普斯，斯隆，布福德……每人一锹。瓦莱乔铲土时太用力，扬起的土差点落到市长皮鞋上。他赶紧道歉，市长摆摆手笑了。
仪式结束，人群开始散去。官员们坐进黑色轿车离开，记者追着球员采访。林凡把铁锹还给工作人员，走到工地边缘的围挡边。
布福德跟过来，递给他一瓶水。“讲得不错。”
“短了点。”
“短点好。”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眼前的空地。挖掘机已经开进来，巨大的铲斗悬在半空。工人们开始拆除临时讲台，卷起红地毯。
“预算还能撑住吗？”林凡问。
“第一期款项没问题。”布福德说，“后续要看明后年的营收。如果季后赛走得远，赞助商会加码。”
“嗯。”
远处，球员们准备上车回训练馆。科比正在跟瓦莱乔说什么，边说边比划手势。瓦莱乔频频点头。
“那小子怎么样？”林凡朝那边抬了抬下巴。
“还行。”布福德说，“训练挺拼，就是有时候太毛躁。大本在教他。”
“慢慢来。”
工地的噪音大起来，挖掘机开始作业。沉闷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
林凡喝完水，把瓶子扔进旁边的回收桶。“走吧，下午还有会。”
回程车上，他看了眼手机。有两条新消息，一条詹妮弗发的，问他仪式怎么样。他回：“普通。”另一条是球馆设计团队发来的，关于内部装修材料的几个选项。他转发给布福德：“你定。”
车子驶离工地，开上公路。后视镜里，那片空地越来越远，慢慢缩成一个点。
三年。林凡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三年后，科比三十岁，大本三十五，比卢普斯三十二。那时候的联盟会是什么样？勒布朗应该成熟了，韦德在迈阿密和奥尼尔搭档，姚明在休斯顿，安东尼在丹佛。西部还是马刺、小牛、太阳那些老对手。
三年，够拿几个冠军？
不知道。也没人能知道。
车子遇到红灯停下。林凡睁开眼，看见路边公交站牌上贴着快船本赛季的海报。科比扣篮的动作，下面印着赛程表。海报被人用马克笔涂鸦了一行小字，看不太清，像是“永远别信快船”。
绿灯亮了。
车子继续向前。林凡不再看窗外，打开手机里的日程表。下午两点，管理层会议。三点，赞助商见面。四点，财务季度汇报。晚上……晚上或许能早点回家。
新球馆的奠基仪式结束了。明天太阳升起时，工地会继续施工，球员会继续训练，比赛会一场接一场地打。
日子就是这样，一环扣着一环。你打下地基，然后一层层往上盖。盖的时候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子，只能相信图纸，相信施工队，相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