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换了人,寺门再次被敲响,被本就毫无睡意的温念卿瞬间捕捉。
她眼神染上凌厉,出了禅房,凭着记忆找到大门口,隐在夜色里观察情况。
寺门已经开了,两名僧人正在和外面的人交涉着什么,那人走进来,竟是周韵宁。
她不敢再靠太近,听着僧人说着刚刚常觉和她说的话,要他们明日再来。
一群人总归是不敢强制进来搜,不然就是第二天上热搜。
温念卿看到周韵宁带着人退了出去,看向车停的方向,微微皱眉。
追的这么深,大晚上敲寺庙门,车应该是已经被发现了,但只要天一亮人陆续上山,场面也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既来之,则安之。
虽然这样想,还是一夜未眠,怕节外生枝。
“……”
天还没亮,钟声响起,声音极为悠扬。
每逢初一十五的开放日,松山寺的晨钟会重大节日同样,敲击108下,可消烦静心。
五点开始,寺门也随之打开,迎接客人。
很多人都会为了听全这108声钟早早过来,温念卿顺势混入人群,找到住持。
她没有上前,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行了个合十礼,意在道谢告别。
她昨天在寺庙过夜,只有禅房的几个人知道。
住持早些时候听值夜僧人说昨晚有一队人气势汹汹过来找一个姑娘时,微微蹙起眉。
他并未多言,只和两位僧人说的确没有姑娘来。
本想着鸣钟结束后,去禅房问询她是不是遭了什么劫难,却在人群中见她行礼。
她穿戴整齐,分明是要离开。
佛家,不妄为、不干预。
在他人求助,不违背因果和他人意愿时施以援手,不会主动插手他人私事。
所以,他没有追过去,只对着姑娘的背影回礼,希望她能平安。
“……”
游客越来越多,此时程岩嵩的人排查难度极大,温念卿注意到几个神色有异的人,但对她来说,这已经不再是威胁。
车估计已经被人盯上,定然是不能靠近的,她完全隐在人群中闲庭信步,盘算着跟第一波游客群一起下山。
正想着,一道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温念卿?”
“……”
温念卿在听到有人叫自己时,脚步一顿。
没想到在这里都能让熟人撞上。
这声音她倒是能辨认行,但他会叫住自己就很怪了。
不止是因为他出现在这里,还因为她清楚记得两天前他刚刚和自己说过,以后两人就当不认识。
他该不会是健忘吧…
她现在可没有心情浪费时间和他拉扯表演,干脆站定等他下文。
“……”
起初林煜深在人群中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毕竟这两天他过的不太好,每晚都断断续续在梦里看到她的脸。
狡黠的,怜人的,可爱的,总归是常常在他潜意识里蹦跶。
霸道小皇帝,总是让人无法招架。
就像此刻,即使他认定这是睡不好出了幻觉,脚步还是不自觉的跟上那个身影。
越靠近,越是听不见人群的嘈杂。
两人仅剩一步距离,林煜深下意识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而在确认那真的是小皇帝时,又后知后觉自己再次在情不自禁下做出了本不该做出的行为。
可他第一反应,是欣喜。
这份偶遇,就像是冥冥中有什么在牵引着彼此,在他脑海里高喊缘分未尽。
他当然没忘记他那天放下的狠话,也无比清楚就此再无交集是最好的结果,可这两天,他无法忽视自己的心乱。
活了二十八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孩子。
看起来清纯乖巧,做起事来却毫无章法。
聪慧鲜活,明媚热烈。
知道她朝三暮四,身边围绕着太多男人。
知道她随心所欲,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
可竟没因为这些而觉得她是个坏丫头,主动为她找着坦率的借口。
从未与人有过亲密接触,但他们暧昧,拥抱,亲吻,就像恋人。
无论是新鲜和刺激让他混淆了心境,还是她就是很特别,总归,他曾在梦中惊醒后,升起过后悔亲手结束了这段孽缘的念头。
当理智回笼,欣喜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懊悔。
就算他没有戳破这场攻略游戏,没有放狠话,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在这场精心编织的陷阱里享受她的目光。
因为她是顾叙白喜欢的人。
不该叫她。
不该的。
可她在为自己驻足,他不能放任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
想来,也只有说起那件事,才能打破这份突兀。
“婚约的事,今天就会有结果。”
他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多柔软。
格外亲昵的语气让温念卿眉梢微挑。
怎么着,这是不在鱼塘里,自个渴了?
有结果就有结果呗,和她说什么,别是憋不出话硬扯的。
“行,多谢林先生配合。”
林煜深见她冷淡的态度,眼睫垂落,被这落差感刺痛,心情复杂。
她还愿意理自己。
但是,称呼已经变成了生疏的林先生。
温念卿读懂了他的惆怅和低落,有些好笑。
他动心了?
这两天她不找他,他满脑子都想着她了?
不至于吧。
正纳闷呢,林煜深再次开口:“来祈福的?”
温念卿没想到他还有聊下去的意思,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本想敷衍了事,可忽然灵光一闪。
蹭车,这是多便捷下山路径。
管他什么想法,只要能便利自己,她无所谓陪他继续玩。
“嗯,林先生也是?”
“来替母亲求康健。”
“……”
第二轮的三十六响开始,四周所有的喧闹骤停,全部专注浸泡在钟声的洗礼下舒缓精神。
两人对视一眼,也没再开口。
浑厚好听的音调抚慰着林煜深浮躁的心,似在告诫他要直面欲望。
视线被无形的力量指引着落到温念卿的唇上,那是他最真切的渴求。
他以前没亲过,但看谢陵他们亲过,口水混着口水,有点恶心。
他一直这样觉得。
直到那天,她吻了他。
湿热甜软,从此刻在记忆里。
那之后他有参加过有谢陵的局,看到他和刚换的小女友热吻,还是觉得恶心。
他不能接受那样的亲密,但只要想到是和她,就升不起半分抗拒。
他肢体的信号在回味着,喜欢着。
这种感觉,甚至冲破了他因着顾叙白而决心与她划的界限。
越是真的去考量,越是想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