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深的呼吸骤然一滞,回想起那日与她接吻时感受到的绵软,心脏不受控制地泛起细密的痒意。
“心疼你。”
这话发自肺腑,说出口时带着不加掩饰的真诚。
温念卿闻言,身子又凑近了些,温热的鼻尖轻轻蹭过他的,声音带着点狡黠:“把眼睛闭上。”
看着男人乖乖合上眼后,她却是低笑出声,眼底的戏谑毫不掩饰:“骗了林先生这么多次,竟然还会上当。”
那模样,分明是在捉弄他,还带着点报复的意味。
可林煜深半点不觉得被耍了很生气,反倒跟着低笑起来,眼底满是纵容。
他这一笑,温念卿反倒板起了脸:“你笑什么?”
林煜深顺势揽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动作温柔:“感觉很有趣。”
他自小被爷爷带大,性子里带着几分古板,从未有过叛逆期,一路规规矩矩长大,接手家业后更是事事井井有条。
即便不喜欢唐婉,也还是遵从爷爷的安排与她接触。
在他看来,感情本就无关紧要,结婚对象只要合适便好。
那日在洗手间,她问他为何不找个喜欢的人在一起,他说从没遇到过心动的人,是真心话。
读商学院时,他偶然结识了顾叙白,两人很投缘,后来顾叙白组局总爱叫上他。
他厌倦了日复一日的无趣,便常去凑个热闹,即便难以真正融入,能沾染些鲜活的氛围也是好的。
顾叙白桀骜不驯,爱好广泛,身边从不缺主动示好的姑娘,即便换来的都是不留情面的拒绝,也总有人飞蛾扑火。
而他恰好相反,没什么嗜好,个性也温和寡淡,站在太过耀眼的人身边,难免被衬得黯淡。
纵然外形不差,这些年却从未被人热烈地爱慕过。
她是第一个主动追他的。
对他的感兴趣是假的,但那份明目张胆的追逐,是真的。
与她相处的日子里,他总被她的热烈鲜活感染着,竟也觉得自己并非那般无趣,这种久违的鲜活感,让他格外贪恋。
指尖摩挲着她的发顶,他的声音放得更柔:“小卿,以后可以这么叫你吗?”
听他这样说,温念卿忽然意识到,再次相遇,他没叫过她一句温小姐。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小心思昭然若揭。
“我说不可以你就不叫吗?”
林煜深又笑。
小皇帝脑子转的就是快。
他以为这句话的回答只有可以或者不可以,而她总是那样会拉扯,又把问题抛回给他。
“也叫。”林煜深悄咪咪吻她发顶:“因为我不让小卿亲的时候,小卿也亲。”
学挺快,学以致用也挺快。
他身上有股皂香,挺好闻,就这么抱着,让一夜没睡的她有点打瞌睡,也没心思去回应他的话。
她将额头往他肩膀一砸,懒懒道:“几点了?”
“快六点了。”
二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了,放在平时,她本不会累,只是昨晚走的多,还绷着根弦,有点扛不住了。
不相信林煜深,不想在他面前睡,但想躺一下。
温念卿从他怀里挣脱,躺在他腿上:“借来枕枕,起太早,好困。”
林煜深十分乐得她主动的亲昵,微微低头,看着女孩的侧脸。
“手腕的伤,我看看。”
包着纱布,看起来很严重,他不放心。
她头不动,只抬手。
林煜深降下挡板,吩咐特助去最近的医院,被温念卿制止。
“不用去,小伤,俊和尚给处理过了。”
林煜深又被逗笑,满眼宠溺:“俊和尚?有多俊。”
“比你们都俊,可惜…”
“可惜是个和尚?”
温念卿竖起大拇指:“智商在线。”
“幸好是个和尚,不然,也要遭小卿毒手。”
温念卿偏头看他,眼中带着不满:“什么话?”
“在开玩笑,对不起,我不太会和女孩子相处,常常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如果让你不舒服,就这样直接告诉我,我会改。”
看着他顶着一张不赖的脸说出这样自卑的话,温念卿忽然有点后悔和他继续玩下去了。
这好像真是个老实人…
这要真玩脱了,不得哭着让他负责啊…
看出她神情怪异,林煜深猜到了她的心思,轻点她额头:“游戏是我要继续,不要有负担,按你开心的来。”
“按我开心的来,我怕你受不了。”
温念卿默默起身,刻意与他拉开距离,语气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我可以帮你应付你爷爷,毕竟是我先招惹你,耍了你,就当是弥补。
但再多的,就不必了。”
她抬眸看向他,眼神清亮却疏离:“林煜深,你是个好人,那种规规矩矩的良家少男,不适合待在我身边。”
林煜深的眼睫缓缓垂下,掩去眼底翻涌的晦暗。
他不想听她这么说。
不想要这张轻飘飘的好人卡。
更不想就这样算了。
可他能说什么?难道要放下身段求她继续玩弄自己的感情?
这话太过荒唐,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长久的沉默后,他才缓缓抬眸,声音听不出情绪:“知道了。想去哪?我送你。”
温念卿猜不透他方才沉默时心里翻涌着什么,也不甚在意。
该说的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总不至于有人上赶着求虐。
“鼎耀。”她淡淡吐出两个字。
“好。”
车内再无多余交谈,一路寂静。
温念卿下车后,林煜深仍坐在车里,目光追随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他何尝不清楚,她本就不是会为谁停留的性子,她对感情的肆意与凉薄,完全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
他们之间的阻隔,哪里只是一个顾叙白那么简单。
真正的问题,在于他自己。
何依木年轻鲜活,顾叙白大胆果决,裴矜野耀眼张扬,而他呢?
思来想去,竟找不出半分能吸引她的独特之处。
好在,她并未将路堵死,他还能借着爷爷的由头,再见到她。
这样就够了,总比从此形同陌路要好。
他收回目光,浅声对前排吩咐:“去公司吧。”
前排的特助早已惊得内心翻江倒海。
他这位帅气多金,谦和温润的老板,竟然这般放低姿态主动靠近,还被人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这世界是疯了吗?
一路上,特助忍不住频频从后视镜往后看,林煜深见状,无奈勾了勾唇角:“觉得很震惊?”
“啊…是有一点。”特助硬着头皮承认。
林煜深忽然问道:“谈过恋爱吗?”
“谈过。”
“有没有在意过,这种,率真的?”
特助彻底傻了。
老板这是在说什么?这叫率真?这不纯纯是渣女行径吗?
一定是有鬼!肯定是有脏东西附在老板身上了!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劝道:“林总,天涯何处无芳草……”
林煜深听着,忽然想起从前看顾叙白为温念卿疯魔时,自己心底的不解。
现在,他的特助大概也觉得他疯了吧。
这回旋镖,真是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