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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慈安殿内。

太后端坐上首,满面慈祥地看着宫人们将精致的早膳一一摆上桌。老人家精神矍铄,习惯早起,也总希望儿孙辈能一同享用这清晨的宁静与膳食的温暖。

而被宫女轻声唤醒、几乎是半闭着眼睛被谢皓辰和萧珝寒一左一右“架”来的顾曦柚,此刻却像一株缺乏阳光雨露滋润、蔫哒哒的小植物。他软软地趴在冰凉光滑的桌面上,白嫩的脸颊肉被挤出一团,看起来好捏极了。

浓密卷翘的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无力地覆盖在下眼睑上,随着他困顿的小哈欠微微颤动。

“e=(′o`*)))唉……好不容易今天不用补课,结果懒觉也睡不成。”

就在这时,太后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关切:“好孩子们,昨儿晚上睡得可还安稳?”

听到问话,顾曦柚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强迫自己坐直了一些。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努力聚焦看向太后,

随即扬起一个甜甜的、带着些许睡意却依旧灿烂的笑容,声音软糯地回答:“睡得很好呀,太后娘娘。 ” 他那双桃花眼因为困倦显得更加水润朦胧,笑起来时弯成了月牙,配上因为刚趴着而压得有些泛红的脸颊,可爱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然而,坐在他两侧的谢皓辰与萧珝寒,在听到太后问话及顾曦柚的回答后,表情却有一瞬间的微妙。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昨晚——没有那个软乎乎的小身体隔在中间,那张宽大的床榻仿佛变成了无形的战场。他们背对着背,中间隔着的距离宽得能跑马,恨不得在床中间划出一条深深的“楚河汉界”,谁也别想越界半分。睡眠质量嘛,自然是谈不上多好了。

萧珝寒更是趁着替顾曦柚布菜的空档,飞给谢皓辰一个充满怨念的眼神,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控诉:“都怪你!本来昨晚说好能挨着曦柚睡的,要不是你非要挤过来,他怎么会跑到榻上去!”

谢皓辰面不改色地抿了一口清粥,淡淡反驳,声音同样低沉:“若非表兄居心不良,意图明显,曦柚又怎会觉得拥挤?我不过是维持应有的秩序。” 言下之意,错全在萧珝寒。

两人之间眼神交锋,暗流涌动,却又在顾曦柚看过来时,瞬间换上温和无害的表情。

其实,今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在顾曦柚还沉浸在贵妃榻上香甜的梦境里时,这两位身份尊贵的少年就已经默契地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将那身令他们无比窘迫的动物连体睡衣换下。

重新穿回了自己华贵清雅的常服,仿佛昨夜那“生动”的一幕从未发生过。刚整理好仪容,宫人便来传话,太后请三位小主子前往慈安殿用早膳。

于是,两人便同去叫顾曦柚起床。

当两人轻手轻脚走进寝殿内侧,来到窗边的贵妃榻前时,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停下了脚步。

晨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柔和地洒在榻上酣睡的少年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顾曦柚侧躺着,怀里紧紧搂着那个软枕,半边脸颊深陷在柔软的枕芯里,挤压得他那本就带着点婴儿肥的小嘴微微嘟起,像一颗诱人的樱桃。他呼吸均匀绵长,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显得无比安然恬静。

浓密如蝶翼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偶尔无意识地颤动一下,仿佛在做什么美梦。看起来小小的一团,毫无防备,柔软得不可思议,让人不忍心惊扰分毫。

谢皓辰眸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平日里清冷的眼底仿佛融化了冰雪,漾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萧珝寒更是看得心头一片柔软,那灼热的目光此刻也变得像春水一般温柔,只觉得眼前这画面美好得不像真实,恨不得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两人对视一眼,竟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珍视与不忍。他们不约而同地收敛了所有锋芒,缓步上前,俯下身,用自己都未曾想象过的、极致轻柔的嗓音低唤:

“曦柚,该起床了。” 谢皓辰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

“曦柚,皇祖母等着我们用早膳呢,醒醒。” 萧珝寒也放软了语调,像是怕吓到眼前的小精灵。

听到呼唤,榻上的小人儿鼻间发出几声无意识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哼唧:“嗯……唔……”

他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剧烈颤抖了几下,然后极其缓慢地、挣扎着睁开了一条缝。初醒的眸子里氤氲着一层迷蒙的水汽,茫然没有焦点,像是蒙了一层薄雾的星空,懵懂又纯真。

他下意识地抬起小手,用白白嫩嫩的手背揉了揉眼睛,试图驱散那顽固的睡意,动作慢吞吞的,像只还没完全启动的小树懒。

因为刚被吵醒,他白皙的脸颊上泛着自然的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尖,配上那迷茫无辜的眼神和微微嘟起的唇,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娇憨软糯的气息,让人恨不得立刻将他重新塞回被窝,让他睡到天荒地老。

“哥哥……萧小王爷……?” 他软软地开口,带着刚睡醒的小奶音,眼神渐渐清明,终于看清了床前的两人,“早上了吗……?”

那副迷迷糊糊、任人揉捏的可爱模样,让谢皓辰和萧珝寒的心尖都仿佛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

眼见顾曦柚起来坐在榻边,小脑袋还一点一点的,仿佛随时会重新栽回梦境里,两人也顾不上那点暗中较劲的心思了,几乎是默契地行动起来。

谢皓辰动作自然地拿过一旁备好的温热湿帕子,手法轻柔地替顾曦柚擦拭脸颊和小手,那细致的劲儿,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萧珝寒则不甘示弱,赶紧拿起搭在屏风上的外衫,小心翼翼地帮他套上胳膊,整理衣领,系好衣带,动作虽不如宫女熟练,却带着十二分的专注与耐心。

顾曦柚全程配合地抬胳膊、转身,眼睛半眯着,任由两人摆布。待洗漱穿戴完毕,谢皓辰见顾曦柚虽勉强站稳,但那双桃花眼里依旧水雾迷蒙,小身板晃晃悠悠,显然还没完全清醒,更别提走去慈安殿了。他略一沉吟,便直接吩咐宫人将东宫的马车驾到殿外等候。

于是,三人便乘坐着太子的车驾,一路平稳地前往慈安殿。

殿内,除了太后,皇后与摄政王妃也已到了,正陪着太后说话。

见三个少年进来行礼,皇后与摄政王妃皆含笑点头。皇后温婉开口:“母后昨日舟车劳顿,昨夜歇得可好?宫中一切可还习惯?”

摄政王妃也关切道:“是啊,母后,若有什么不习惯的,或是缺了什么,定要告诉儿媳们。”

太后慈爱地笑着,连连摆手:“好好好,都好。回到自己宫里,哪有什么不习惯的,睡得踏实着呢。” 她的目光在精神尚可的皇帝与摄政王身上转了一圈,又随口问道:“皇帝和王爷昨夜叙话到挺晚吧?相处得可还融洽?”

被问到的皇帝与摄政王闻言,面上皆是一派温和。皇帝从容答道:“劳母后挂心,我与皇弟相谈甚欢,一切安好。”

摄政王也笑着附和:“皇兄所言极是,我们兄弟二人许久未曾这般畅谈,甚是融洽和谐。”

早膳在和谐的氛围中很快结束。皇帝与摄政王率先起身,向太后告退,一同前往前朝处理政务。紧接着,皇后也优雅起身,温声道:“母后,儿臣还需去处理六宫事宜,便先行告退了。”

摄政王妃亦随之起身,柔声说:“母后,府中亦有些琐事需儿媳打理,也告退了。” 她转向萧珝寒,轻声嘱咐:“珝寒,你先在这里多陪陪皇祖母,晚些时候母妃会派人来接你。” 得到萧珝寒的点头回应后,摄政王妃便与皇后一同离开了慈安殿。

转眼间,热闹的殿内便只剩下太后以及谢皓辰、萧珝寒和顾曦柚三人。

太后看着瞬间空荡不少的殿宇,又瞧了瞧眼前三个容貌出众的少年,不由地打趣道:“瞧瞧,这一下子就只剩下你们三个小辈,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了。若是觉得陪着我无趣,不必拘着,自去玩耍便是。”

三人闻言,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应。

顾曦柚立刻摇头,声音软糯却清晰:“不会无趣的,曦柚愿意陪着太后娘娘,给太后娘娘解闷。” 他那双桃花眼亮晶晶的,满是真诚。

谢皓辰微微躬身,语气恭谨而温和:“皇祖母言重了,能陪伴皇祖母身边,是孙儿的福分,岂会无趣。”

萧珝寒也扬起爽朗的笑容,接口道:“就是,皇祖母,有您在,我们才不无聊!您就让我们陪您说说话,给您解解闷吧!”

见三个孩子都这般懂事贴心,太后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爱欣慰,连连点头:“好,好,都是好孩子。那今日,祖母可就指着你们几个开心果了。” 殿内顿时充满了温馨融洽的气氛。

说笑间,太后便领着三人移步至邻近一处更为雅致静谧的暖阁。此处窗明几净,透过雕花木窗可见外面庭院初绽的兰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令人心旷神怡。

刚落座,顾曦柚便眨着那双灵动的桃花眼,提议道:“太后娘娘,光是说话多没意思,不如让我们为您合奏一曲,解解闷如何?”

谢皓辰与萧珝寒自然无异议,眼中都带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太后闻言,眼中惊喜更甚,连忙笑着答应:“好好好,你们有这份心,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呢!快,让祖母听听你们准备了什么好曲子。”

宫人早已机灵地备好了乐器。只见萧珝寒端坐于一张古朴的七弦琴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琴弦,收敛了平日的张扬,透出几分专注与沉静;谢皓辰则执起一管洞箫,立于一旁,姿态清雅,自带一段风流;而顾曦柚,手持一管温润玉笛,立于中央,身姿挺拔如竹,虽年纪尚小,眉宇间却已初具风华,显得格外认真。

三人相视点头,无需多言,乐声便悠然响起。

萧珝寒的古琴音色沉静醇厚,如松涛低语,奠定了曲调的典雅基底;谢皓辰的洞箫声幽远深邃,如夜月清风,为乐曲平添几分缥缈意境;而顾曦柚的玉笛声则清越婉转,如雏凤清鸣,又似山涧欢泉,活泼而富有生机,巧妙地穿梭、盘旋于琴箫之间。

三种音色各异的乐器,在此刻完美交融,时而空灵静谧,时而明媚轻快,勾勒出一幅云山雾绕、继而云开见月明的诗意画卷。

乐声在暖阁中流淌,太后微闭着眼,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打着拍子,脸上是全然放松和享受的神情。周围的宫人也皆屏息凝神,被这美妙的合奏所吸引。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太后缓缓睁开眼,眼中满是赞赏与欣慰,连连夸赞:“好!奏得真好!珝寒的琴音沉静,辰儿的箫声空灵,还有我们曦柚,这笛声清亮悦耳,直透人心!你们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祖母听着,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舒畅!”

奏完乐,几人便陪着太后喝茶聊天。太后看着窗外的景致,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带着些许怀念,感慨道:“说起来,哀家年轻的时候,最爱的就是听说书了。市井里的、茶馆里的,那些故事啊,才子佳人,侠客传奇,听着就觉得有意思,一晃都这么多年咯……”

她说着,目光温和地转向正小口吃点心的顾曦柚,笑道:“曦柚啊,哀家听闻,皇后说你平日里最爱看些新奇的话本子,肚子里装着不少故事。不如,也挑个有趣的,讲给哀家听听?”

顾曦柚闻言,捏着点心的手微微一顿,心里顿时敲起了小鼓。让他讲话本子?讲啥啊?那些他跟沈知珩他们私下里看得津津有味、时而捧腹时而拍案的故事,这……这怎么能讲给太后听?恐怕不太妥当吧?

他的小脑袋里飞快地闪过几个话本的名字,又一个个被他否决,急得他长睫微颤,下意识地看向谢皓辰和萧珝寒,却见两人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与鼓励,但这并不能解决他内心的纠结。

太后看着顾曦柚抿着唇,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衣角,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可爱模样,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或者没什么可讲的,便体贴地笑了笑,语气带着些许失落:“罢了,也是哀家难为你了,那些话本子上的故事,或许……”

“自然想好了!”顾曦柚灵光一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自信,挺了挺小胸脯,声音清亮地说道:“太后娘娘,曦柚要讲的是一部叫《还珠格格》的奇书!”随即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讲起大明湖畔夏雨荷与乾隆的故事,以及她的女儿夏紫薇如何上京寻父,却因结拜姐妹小燕子误闯围场被皇帝错认,从而引发“真假格格”的奇遇。

他讲得眉飞色舞,将小燕子学规矩闹出的笑话模仿得活灵活现,又把紫薇的隐忍坚韧描绘得动人。太后起初只当是趣闻,渐渐却被情节吸引,手中的茶盏忘了放下,时而因小燕子的莽撞失笑,时而为紫薇的命运蹙眉。

起初,太后只是含笑听着,觉得是孩子家的新奇见闻。但听着听着,便被那“真假格格”的离奇设定、小燕子带来的宫廷活力、以及紫薇身世的曲折所深深吸引,神情渐渐专注起来,手中端着的茶盏忘了喝,时不时因小燕子的莽撞趣事发出无奈的轻笑,或是为紫薇的处境微微蹙眉,流露出关切。

不仅太后,连一旁的谢皓辰和萧珝寒也听得入了神。谢皓辰眸光微动,显然在思考这阴差阳错背后的机缘与风险;萧珝寒则更被小燕子的率真所吸引,听到她闯祸时,嘴角忍不住上扬,觉得颇为有趣。

而周围侍立的宫人们,原本皆垂首静立,恪守规矩。但顾曦柚的故事实在太引人入胜,那闻所未闻的“民间格格”、那皇宫里从未有过的活泼喧闹、那真假千金的悬念……都像有着莫名的魔力,勾得他们心痒难耐。渐渐地,宫人们都忘了拘谨,一个个忍不住悄悄抬起眼,竖起了耳朵。

眼神里充满了惊奇与笑意,完全沉浸在这前所未闻的、啼笑皆非又温情脉脉的“还珠”奇缘之中。暖阁内安静异常,唯有顾曦柚清亮婉转的声音,如清泉流淌,萦绕在每个人心间。

正当讲到小燕子在皇宫宴会上闹了大笑话,险些暴露身份,乾隆皇帝面露疑云,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为小燕子和紫薇的命运揪心不已的关键时刻,顾曦柚的声音却如同被剪刀剪断一般,骤然停下。

他端起旁边微凉的茶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在太后和众人急切、好奇、带着催促意味的目光中,放下茶盏,冲着太后眨了眨眼,露出一抹混合着天真与狡黠的可爱笑容,拖长了语调,俏皮地说道:

“太后娘娘,诸位,欲知这还珠格格后事如何,身份是否暴露,紫薇又能否父女相认?且看下回——因、式、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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