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药香袅袅,尚未完全散去的凝重气氛被一句话悄然打破。
古药神端坐椅上,须发皆白,面容虽带着一丝疲惫,眼神却沉稳如古井,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赵掌门,可以放心了,令郎……少掌门,算是保住这条命了。”
“呼——”赵祈北一直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长揖到地,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与感激:“多谢古药神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赵某……”
“赵掌门言重了。”古药神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和,“老夫只是尽了医者本分。若不是你及时拿回那续魂草,纵是老夫有通天手段,神仙下凡,也难挽少掌门垂危之命。”
他目光扫过床榻上呼吸已趋平稳的赵天,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一旁的金飞羽,神色一直焦虑不安,此刻终于得闻佳音,连忙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不知天儿……他要多久才能醒来?”
古药神收回目光,看向金飞羽,缓缓道:“他体内的伤势已无大碍,神魂也趋于稳固,已无生命危险。安心静养便是,估计几个时辰后,便能苏醒了。”
“太好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一旁的赵碗儿,先前一直强忍着泪水,此刻听到哥哥终于脱离危险,小脸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拍了拍手,雀跃道:“太好了!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亲去!”
说着,便像只轻快的小鸟一般,脚步匆匆地跑出了房间,往她娘亲的院落而去。
看着赵碗儿离去的背影,屋内众人脸上也都露出了些许轻松之色。
这时,古药神也缓缓起身,对赵祈北和金飞羽说道:“既然少掌门已无大碍,老夫也不便久留,先告辞了。”
说罢,便开始收拾他那只古朴的药箱,将银针、药瓶一一归位。
“古药神辛苦,我等送您。”赵祈北连忙说道,金飞羽也点头附和。
随后,两人一同将古药神送出了房间。
送走古药神后,赵祈北眉宇间的忧色稍减,但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
他转过身,看向身旁的金飞羽,沉声道:“师弟,最近可有血煞门的消息?他们的老巢,可曾查到?”
金飞羽眉头紧锁, 摇了摇头:“这血煞门行事诡秘,如同鬼魅,藏得实在太深了。我已派出门下众多得力弟子,四下打探,却是石沉大海,连半点线索都无。”
“哼!”赵祈北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中闪过凛冽的杀意,“此等邪门歪道,竟敢伤及我儿性命,此仇不共戴天!待我查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定要率领门下弟子,将这血煞门连根拔起,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就在他们兄弟二人议事之际,另一边,赵碗儿早已雀跃地将哥哥赵天脱离危险的好消息告诉了她的母亲。
赵夫人一听儿子终于平安,连日来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激动得热泪盈眶,拉着赵碗儿的手,便急匆匆地往赵天的房间赶去,想要亲眼看看儿子。——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广州城郊。
夕阳的余晖洒在乡间小道上,给两旁的稻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周克明一身劲装,信步走在田埂上,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家熟悉的小草客栈。
这家客栈他先前曾路过歇脚,印象颇深。
客栈老板是个和蔼的老头,而掌勺做饭的,则是他那位腼腆的孙女,名叫玲儿。这玲儿生得眉目清秀,却极为怕生,每次有客人来,总是躲在后厨,轻易不肯露面。
今日亦是如此。周克明刚一踏入客栈那略显陈旧的木门,后厨便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想必是玲儿又像受惊的小兔子般躲了进去。
“大爷,生意可好?”周克明笑着向正在擦拭桌子的老头打了声招呼。
“哟,是周大侠啊!稀客稀客!”老头抬头一见是他,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快请坐,快请坐!今天想吃点什么?玲儿,周大侠来了!”
后厨里传来一个细若蚊蚋的“嗯”声。
周克明也不客气,找了张桌子坐下,朗声道:“老样子,来两个你孙女的拿手菜,再来一壶酒。”
话音刚落,后厨便传来了切菜和烧火的声音。
不多时,一个系着围裙的少女低着头,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来,脚步轻快又带着一丝局促地走了出来,将菜轻轻放在周克明桌上,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便又红着脸,像一阵风似的缩回了后厨,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饭菜香。
周克明看着她那略显仓促的背影,以及方才那双飞快掠过、带着几分好奇与胆怯的清澈眼眸,忍不住莞尔一笑。他转头对老头说道:“大爷,你这孙女,好像还是这么怕我啊?”
老头无奈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唉,这孩子,打小就这样,胆子比针尖还小,见了生人就躲。让周大侠见笑了。”
周克明夹起一筷子青菜,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随即眼前一亮,赞叹道:“嗯!不错不错!还是之前那个熟悉的味道,清爽可口,我喜欢!大爷,你这孙女不仅人长得标志水灵,这厨艺也是一流啊!”
老头闻言,脸上笑开了花,连连摆手:“周大侠过奖了,小孩子家瞎琢磨的。”
而后厨之中,正竖着耳朵偷听的玲儿,听到周克明的夸赞,脸颊泛起红晕,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羞涩而甜美的笑容,手中的活计也似乎轻快了许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克明看着后厨那扇门帘,若有所思。他放下酒杯,对着后厨的方向,温和地招了招手,扬声道:“小妹妹,过来一下。”
后厨里的玲儿听到叫声,身子先是下意识地缩了缩,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从门帘缝隙里往外瞟了一眼,见周克明正微笑着看着她,并无恶意,这才慢吞吞地、一步一挪地走了出来。
她低着头,手指绞着围裙、声音细若蚊蚋,吞吞吐吐地问道:“大…大叔……叔…您…您干嘛?”
周克明看着她那副如临大敌又带着几分好奇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浓,声音也愈发亲切:“别怕,我又不吃人。”他顿了顿,问道:“今年多大啦?”
玲儿偷偷抬眼瞄了他一下,又迅速低下头去,小声回答:“……十七。”
周克明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竟是一个巴掌大小、做工精致的布偶小娃娃,娃娃穿着花衣裳,扎着两个小辫子,憨态可掬。
周克明将小娃娃递到玲儿面前,柔声道:“给,这个送给你。刚才在街市上看到的,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玲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两颗闪烁的星星。
她看着那个可爱的小娃娃,脸上露出了渴望的神情,但又有些胆怯和不敢相信,小手伸了伸,又缩了回去,结结巴巴地问:“真……真的吗?这…这个…给……给我的?”
周克明不由得失笑,直接将小娃娃塞进了她微微颜抖的小手里,语气肯定地说:“拿去吧,就是送给你的。”
玲儿双手捧着小娃娃,那柔软的触感和可爱的模样让她瞬间忘记了紧张。
她抬起头,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两个小小的梨涡在脸颊上若隐若现,声音也清脆了许多:“谢谢叔叔!”
她抱着小娃娃,开心得像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兔子,刚转身想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对着周克明,认真地改口道:“不对,是谢谢大哥哥!”
说完,不等周克明回应,便抱着小娃娃,像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后厨。只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和压抑不住的欢喜。
周克明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听着她那句“谢谢大哥哥”,也忍不住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随即端起酒杯,继续自斟自饮,品尝着这乡间小店的宁静与美味,心中也因这份纯真的喜悦而感到一阵轻松。
后厨里,隐约传来玲儿低低的、开心的哼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