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勇落地的瞬间,上官孤云掌心一热,那股滚烫的气流顺着经脉直冲丹田。他没回头,也没出声,只是双掌缓缓抬起,指尖发麻,体内真气如江河倒灌,逆冲十二重楼。
他知道不能再等。
赵婉儿的剑尖在抖,欧阳青青的琴音断了一拍,西方玉的手已经摸到了裙底最后一枚药囊。火舌舔上房梁,黑烟从屋顶裂缝往下坠,落在他们肩头、发梢,像催命的沙漏。
死士头领提刀上前,身后八名残敌呈扇形压来,脚步整齐,刀锋对准四人咽喉。
上官孤云闭眼。
下一瞬,金光炸开。
不是从体外,是从他胸口深处迸发,像一道沉睡已久的雷劈穿骨髓。墨色劲装鼓起,银丝云纹在光中扭动,如同活物游走。他双眼睁开时,瞳孔泛着淡金,掌心向上一翻,热浪席卷三丈。
“破!”
一声吼出,双掌合十再猛然推出。
“孤天拳”轰出,拳劲呈扇形横扫,正面五人连刀带人被掀飞,撞上土墙时口喷鲜血,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一人脑袋歪到肩膀上,当场昏死;另一人抱着断臂蜷缩在地,指缝里渗出血沫。
余下三人后退半步,刀势未收,却已迟疑。
上官孤云没停。他右脚踏前,地面裂开蛛网状纹路,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入敌群。左掌切腕,咔的一声,对方短刀落地;右肘顶胸,那人胸口塌陷,仰面倒下,吐出的血里带着碎肉。
西北角持旗老者脸色一变,手中黑幡猛然挥动,口中念出晦涩咒语。地上七具尸体突然抽搐,脖颈扭曲,眼眶泛黑,竟要站起。
“血煞锁魂阵!”赵婉儿低喝,想冲过去,却被两名敌人死死缠住。
上官孤云眼角扫到那旗,立刻明白,阵眼在旗上。
他脚下一点,使出“孤云步”,身形忽左忽右,快得只剩残影。一名敌人挥刀拦腰斩来,他侧身闪过,刀锋擦过大氅边缘,银丝断裂飘落。他反手一掌拍在对方后心,那人扑倒在地,再没爬起来。
第二人举枪刺来,他跃起踩枪杆借力,腾空翻转三周,右掌凝聚金光,直取阵眼。
“傲世掌·裂穹式!”
掌风撕裂空气,发出爆鸣。老者举幡格挡,黑气凝成盾牌,刚成型就被一掌击碎。旗杆从中断裂,半截飞出,插进房柱嗡嗡震颤。
阵法崩解。
布阵的十余人齐声闷哼,嘴角溢血,跪地抱头。其中两人直接昏厥,倒在燃烧的草席上,火苗爬上衣角。
上官孤云落地,双脚稳稳扎地。他站在厅心,双掌垂下,金光未散,反而越发明亮。火光照在他脸上,映出冷峻轮廓。他目光扫过残敌,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进耳膜:
“尔等蝼蚁,也敢犯我孤云之锋?”
话音落下,他猛然踏地。
整座客栈剧烈一震,房梁上的灰土簌簌落下,砖石地面裂开三道深缝,一直延伸到门口。两名靠近墙边的敌人被震得单膝跪地,刀插进地里都拔不出来。另一人捂住耳朵,鼻孔流血,眼神涣散。
剩下六人面露惧色,不再前冲。有人悄悄后退半步,又怕被发现,僵在原地。
上官孤云没追。
他知道,真正的杀招不在拳掌,而在气势。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金光在指尖跳动。他能感觉到傲世神功第三重还在体内奔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稳定,更纯粹。广州救欧阳青青那次是强行激发,险些走火入魔;如今这一战,却是生死逼出的真正觉醒。
他低头看了眼左手虎口:那里有一道旧伤,是十八岁挑黑道总坛时留下的。血正从伤口渗出,顺着手腕流下,滴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嗒”声。
火势更大了。
一根烧断的房梁轰然砸落,距离赵婉儿不足三尺。她咬牙撑住,剑尖点地维持平衡。欧阳青青靠在墙边,手指仍在琴弦上,但动作越来越慢。西方玉抹了把脸上的汗,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只香囊,拇指搓开封口线。
“别用。”上官孤云忽然开口。
她一顿。
“交给我。”
他迈出一步。
金光随步伐扩散,所过之处,火焰自动分开。敌人握刀的手开始发抖。有人想逃,却被同伴挡住去路,谁先退,谁就得死在自己人手里。
上官孤云走到厅中,双掌再次提起。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投降。他们是死士,服过药,不怕痛,也不怕死。但他更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真气贯顶。
金光暴涨,宛如烈日当空。
他双掌推出,掌风不攻人,而攻地。两道气劲打入地面,沿着裂缝疾驰,直奔两侧墙壁。刹那间,土墙内部发出“咔嚓”声,接着轰然内凹,两排埋伏在暗处的弓手被震出藏身处,摔在地上哀嚎。
残敌彻底乱了阵型。
三人转身就跑,却被火海围住。一人发狠,点燃身上浸油的布条,打算扑上来同归于尽。上官孤云眼神一冷,左掌隔空一抓,那人身体离地,像被无形大手掐住脖子,双脚乱蹬。
他右手一挥,将这人甩向角落,重重砸进土堆。火灭了,人也晕了过去。
剩下最后两名死士,背靠背站着,刀横胸前。
上官孤云一步步走近。
他的大氅染了血,左袖撕裂,脸上有烟灰,但站姿笔直,掌心金光未熄。
“你们的阵已破,旗已断,统领重伤。”他声音平静,“现在,谁还想死?”
没人回答。
一人手中的刀慢慢垂下。
另一人突然暴起,挥刀砍来。
上官孤云不动。
就在刀锋距胸口三寸时,他右手闪电探出,抓住刀刃。鲜血顺着他手掌流下,但他没松手。他往前一拉,对方重心失衡,扑上前的瞬间,上官孤云左掌拍在其胸口。
金光炸开。
那人如断线风筝飞出,撞破窗户,摔进院中,再没动静。
最后那人终于扔下刀,跪地不起。
上官孤云站在原地,呼吸平稳。他转头看向赵婉儿,她正扶着剑喘气,脸色发白。欧阳青青的手指离开琴弦,轻轻搭在膝盖上。西方玉把香囊塞回袖中,松了口气。
火还在烧。
屋顶开始坍塌,木料噼啪作响,火星四溅。
上官孤云抬头,看着那片即将塌陷的房梁。
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
外面还有人没动。
他掌心再次发热,金光在指间跳动。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缓缓转身,面向门口。
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青石板上急促而密集。上官孤云掌心金光未散,目光如刀扫向门口。火势正猛,屋顶不断发出断裂的响声,木屑与火星纷纷坠落。
赵婉儿单膝跪地,左手撑着青霜剑勉强站起。她肩头伤口裂开,血浸透了月白衣襟,银狐皮坎肩一角已被火燎黑。
她没有看门的方向,而是盯着西北角那七名重新列阵的死士。他们手持长刀,脚下步伐紧凑,借着浓烟掩护缓缓合围。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空气灼热刺鼻,但她将这股热意压进丹田,默念师门口诀:“冰封百脉,心火不灭。”
下一瞬,她右脚猛然踏地,地面碎砖炸裂。青霜剑划出一道寒光,身形疾冲而出。剑未至,寒气先临,三尺内的火焰竟被压制,火星凝成细霜飘落。
她直扑敌阵最密处。
两名死士挥刀拦击,刀锋刚靠近,剑气已逼得他们手腕发麻。赵婉儿不退反进,左足一点对方刀背,腾空跃起,裙裾翻飞如雪莲绽开。她在空中旋身,一剑横斩,使出“千山暮雪”。
剑影层层叠叠,如雪覆群山。双刀交击声接连响起,两柄刀刃被剑气绞断,断口整齐如削。两人踉跄后退,还未稳住身形,她已落地转身,剑尖挑起,直刺其中一人咽喉。
那人仰面倒下,喉间飙出血线。
另一人举盾格挡,赵婉儿冷笑,剑锋斜压,真气灌入,盾面瞬间结出薄冰。她右脚踹出,冰层爆裂,碎片扎入对手面部,那人惨叫一声,捂脸退后。
上方横梁微动,一道黑影悄然探出身形,手中淬毒飞镖对准她的后颈。
赵婉儿耳尖一颤,察觉头顶杀机。她不回头,反手将剑鞘掷出。剑鞘破空而上,撞偏飞镖轨迹,叮的一声钉入房柱。
她纵身跃起,青霜剑自下而上挑斩,剑锋穿透那人腹部,将其整个人钉在横梁之上。那人惨叫未绝,火舌已卷上衣袍,转眼将他吞没。
赵婉儿落地,脚跟未稳,又有三人从侧翼包抄而来。他们刀盾交错,组成三角阵型,步步紧逼。火光映照下,铁甲泛着红光,显然早有准备。
她喘了口气,额前汗珠滚落,触地瞬间凝成冰粒。体内真气几近枯竭,但眼神未乱。她知道不能停,一旦停下,包围圈就会彻底合拢。
她将剑尖指向苍穹,双足站定,体内雪山真气逆行经脉。发梢迅速结霜,衣角边缘浮起冰晶。她低喝:“冰心现,万籁寂!”
刹那间,气温骤降。地面湿痕冻结成镜,燃烧的桌椅边缘覆上薄冰,连火焰都变得迟缓。
三名死士动作一滞,脚下打滑。她抓住时机,疾冲而上,使出雪山派绝学:“万里封疆”。
剑锋所向,寒流奔涌,如雪崩倾泻。前方刀盾接触剑气,表面迅速结冰,脆裂声接连响起。三人惊骇后退,其中一人摔倒在地,火苗爬上小腿,哀嚎不止。
最后一人转身欲逃,赵婉儿脚下一点,追身而至。她一剑刺中小腿,那人跪倒在地,手中刀掉落。
与此同时,上官孤云掌中金光再闪。他一步跨出,右掌轰向侧墙。掌风炸裂,土石崩塌,轰然开出一条三尺宽的缺口,通向院外。
火光照亮断梁残柱,浓烟滚滚。赵婉儿站在厅中,青霜剑斜指地面,剑尖滴血。她气息紊乱,肩伤渗血,发丝结霜,脸色苍白。但她站得笔直,眼神清明,嘴角微微扬起。
她回头看向上官孤云。
“上官大哥,路开了。”
远处街角,更多脚步声逼近,杂乱却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