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孤云将剑盒轻放在桌上,指尖在寒霜剑柄上顿了一秒,那微凉的触感似在传递某种默契,随后他转身走向门口,指节轻叩门框,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来人。”
外面立刻传来应声,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帘幕被轻轻掀开,赵婉儿走了进来,手里还攥着青霜剑的剑鞘,指腹摩挲着熟悉的纹路。
她站定在屋中,没先开口,只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底藏着几分担忧与坚定,轻声唤道:“上官大哥。”
紧接着,欧阳青青抱着琴踏进门来,脚步轻得像一片云。她走到角落静静坐下,将琴搁在膝上,手指自然搭在琴弦上,指尖微颤,似在酝酿着什么,抬眼看向他时,声音温婉:“云公子。”
西方玉是最后一个到的,药箱提在手中,进门后便默默站到桌边,目光先落在他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随即又低头整理袖口的暗袋,轻声唤了句:“云哥哥。”
没多久,窗外一道黑影闪过,慕容泽春翻身落地,靴子踩在石板上竟没发出半点声响。他朝屋里扫了一圈,见人都齐了,便抱臂靠墙,嘴角噙着一抹不羁的笑。
萧勇推门而入时,腰间的刀还没入鞘,刀身泛着冷光。他站在门口,目光沉如寒潭,静静等着上官孤云开口。
屋子里七个人,一个不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既有默契又暗藏凝重的气息。
上官孤云没绕弯子,开门见山:“血煞门主不会等我们准备好了再动手,他们已经在暗中行动了。”
他从怀里抽出一张纸,稳稳铺在桌上,是张手绘的杭州城外地图,上面标着三处醒目的黑点。
“这是废栈的位置。”他指着第一个点,“慕容查到那里有黑色粉末和空棺,上面写着‘庚字七号’,这不是普通货栈,是他们的据点。”
慕容泽春点头,补充道:“我查了药材流向,雪麟草被高价收走,买主用血煞门暗记付款。交易后,城里少了几个流浪汉。”
“人呢?”赵婉儿追问,握着剑鞘的手紧了紧。
“不见了。”慕容泽春语气沉了沉,“没人报案,也没尸体出现,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萧勇冷笑一声,手摸向刀柄:“还能去哪儿?多半是被炼成傀儡了呗。”
屋里没人接话,但气氛瞬间凝重下来,像压了一块巨石。
上官孤云继续说道:“独眼大师败走杭州,但他不是主谋,他背后的人才是关键。血煞门主借他的手引我们出手,自己却藏在后面。现在杭门倒了,他们没理由再躲了。”
赵婉儿盯着地图上的黑点,眉头微蹙:“上官大哥,他们下一步会去哪?”
“西北山谷。”上官孤云语气肯定,“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适合藏人,而且有水源,方便运输药材。”
欧阳青青抬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云公子,我去过那片区域,高处有个废弃观星台,视野极好,我能在那里弹琴。”
“琴音能扰人心神,”上官孤云看向她,“但敌人不止一个,你得有人掩护。”
“我来。”西方玉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笃定,“我在水源里下毒,让他们喝完头昏眼花。等他们乱了阵脚,欧阳姐姐的琴音正好能发挥作用。”
赵婉儿皱眉,提出顾虑:“但对方要是不喝水呢?”
“他们会喝的。”西方玉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人在紧张时更容易口渴,而且我下的不是致命毒,是让人反应变慢的药,他们不会察觉。”
萧勇摩挲着刀柄,沉声道:“我可以带人从后山绕上去,切断他们的退路。要是拉雅的族人能来,弓箭手埋伏在高处,就能封住所有出口。”
“你有把握联系上他们?”上官孤云问。
“有。”萧勇语气坚定,“我在漠北驿站留了信物,只要他们看到,就会赶来。”
慕容泽春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劲:“那我带一队人从东面佯攻,他们肯定重点防备正面,想不到我们会分兵突袭。”
上官孤云的手指在地图上几个点之间缓缓划过,目光锐利:“计划要快,明天天亮前必须全部到位。慕容,你带五人,辰时出发,动作要狠,但别真打进去,引他们注意就行。”
“明白。”慕容泽春摩挲着袖中的飞刀,应了下来。
“萧勇大哥,你今晚就动身,找到拉雅姑娘的族人,让他们埋伏在山谷西侧。火油陷阱按老法子布,别留痕迹。”
萧勇重重点头:“我这条命,早就交给你了。”
“婉儿,”上官孤云转向赵婉儿,语气带着几分托付,“你带雪山弟子守住高地,一旦发现有人想从空中逃窜,立刻截杀。寒霜剑我会用,但四周的警戒,需要你多费心。”
赵婉儿拔出青霜剑,指尖在剑刃上轻轻一划,血珠立刻冒了出来,她却没擦,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上官大哥,只要我还站着,就绝不会让他们靠近你一步。”
上官孤云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只是眼神里的认可已然明了。
“青青,”他转头看向欧阳青青,“你藏在观星台,琴音一响,所有人便同时行动。记住,别贪多,弹一段就够了,弹完立刻撤离。”
欧阳青青轻轻试了两个音符,琴音清脆响亮,穿透了屋中的凝重:“云公子放心,这次我会让琴音传得更远。”
“玉儿,”他最后看向西方玉,语气柔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叮嘱,“毒要下得准,量要控制好。别让敌人死得太快,我要他们乱,乱中才能找到破绽。”
西方玉从药囊里取出三颗丸药,小心翼翼地放进袖中暗袋,抬头看他时眼底带着确信:“云哥哥,我已经配好了,见水即溶,无色无味。”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每个人都在消化着计划,也在默默坚定着信念。
上官孤云把地图卷起来,紧紧塞进怀里。他走到桌前,打开剑盒,寒霜剑缓缓出鞘,冷光一闪,映得他脸上神色愈发沉毅。
“我不是一个人打这一仗,”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你们每一个人都与我并肩。赢了,功劳是大家的;输了……我也绝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去。”
没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神都愈发坚定。
赵婉儿将剑收回鞘中,默默站到他左边,像一尊守护神;欧阳青青轻轻拨了下琴弦,一声短音似在应和;西方玉合上药箱,手指在箱子边缘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慕容泽春活动着手腕,飞刀在指间灵活转动;萧勇将刀插回腰间,依旧抱臂站着,目光如炬。
上官孤云将寒霜剑放回盒中,缓缓盖上盖子:“散了吧,天亮前,各就各位。”
众人陆续起身出门。
赵婉儿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彼时他正低头检查剑盒的锁扣,神情专注。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按在门框上,停了一瞬,才转身离去,脚步里带着决绝。
欧阳青青起身时,琴弦被尾指勾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这个动作她许久没做过了,她没松开,反而轻轻扯了一下,像是在给自己鼓劲,随后抱着琴悄无声息地离开。
西方玉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上官孤云把剑盒抱在胸前,左手紧紧压紧,右手垂在身侧。她想起昨晚悄悄缝在他战袍里的名字,指尖微微发烫,直到他抬眼看来,才低声说了句“云哥哥保重”,转身离去。
慕容泽春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站在门口,回头冲上官孤云咧嘴一笑:“放心,第一刀,一定见血。”
上官孤云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默契。
门关上后,屋里只剩他一个人。
他把剑盒重新放在桌上,解开外袍,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是西方玉给的毒方,上面写着三种药的精准配比。他仔细看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贴身衣袋。
然后他走到墙边,拿起那柄伴随自己多年的孤云剑,剑出鞘一半,寒光映出他眼底的坚定与孤勇。
他没动,也没说话,屋内只剩他平稳的呼吸声。
屋外传来一声低哨,是暗桩发来的安全信号。
他缓缓收剑入鞘,走到门边,猛地拉开门。
夜风灌了进来,吹动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站在门口,右手慢慢移到剑柄上,指尖贴合着熟悉的纹路,目光望向远处沉沉的夜色,静待黎明前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