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演出来的结果竟然是无事发生，此妖破除封印竟是天道轮回的必然。亦或者说，它本就不该被封印。”
天机堂长老此话一出，殿内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方才还各执一词的众人，脸上的焦灼、战意、疑虑尽数凝固，随即便被更复杂的情绪冲散。
宗主听闻推演出来的结果是无事发生，提到方才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肚子里。
他拿起旁边的灵茶喝一口压压惊。
心里腹诽：真是的，既然是无事发生，干嘛做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出来。吓人很好玩吗？
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落，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回过味来了。
满是怀疑的目光落在依旧皱着眉头的天机堂长老脸上。
“当真如此？没有算错？”
先前也是这人说的推算到有魔族人要在入宗考核混进天玄宗。
又不能推算得具体一些。
所有人都怀疑那人便是穿着打扮怪异的凌易。
可这怪人后来被他们宗门的顶梁柱给收为徒弟了。
如果还要说那魔族人是凌易，那岂不是说劫生老祖他老人家包庇勾结魔族？！
光是这么一想，宗主便是忍不住冷汗直流。
他很快否定了这荒谬的猜想。
听闻劫生老祖的父亲兄长皆是死在不死魔尊的手上，当初集结百家仙盟杀向魔界时，才没有让老祖去。
目的是让他们留个后。
后来老祖因为仇恨，想血刃仇人，单枪匹马勇闯魔界。
不顾自身修为与不死魔尊的差距，踏过尸山血海去与不死魔尊进行生死之战。
后因不敌被虏，在不死魔尊身边卧薪尝胆几载光阴，终寻得机会手刃仇人，趁着不死魔尊未复活之前逃回了修真界。
自那之后，劫生老祖重建完宗门，便跑去中州天上宫的天机阁求学。
学习与天道沟通的本领，学习推演过去与未来的本领。
听闻只有被天道选中之人才能聆听天道圣言。
劫生老祖是否能与天道沟通他并不知晓，倒是知晓老祖的推演之术不差于天机阁之人。
如此想来，亦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劫生老祖推演到了什么。
所以才收凌易这怪人为徒。
表面为师徒，实则是监控？且另有打算？
如果是这样想，天机堂长老的推算并没有出错。
可现在，天机堂长老居然说不死魔尊的手下恶犬破封而出会无事发生？
是天道轮回的必然？
简直是荒唐！
不死魔尊当初仅仅一人便将百家仙门屠得血流成河，将偌大的修真界搅得鸡犬不宁、生灵涂炭。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如此邪恶之人，手下能是什么好东西。
被封印千年的恶犬出来怎么可能不向修真界报复？
定是这人算错了！
宗主脑子里千回百转想了许多，现实里不过几息功夫。
被质疑的推演出错的天机堂长老冷哼一声。
“宗主可以侮辱老夫的修为，但不能侮辱老夫的专业能力！老夫可是来自天机阁，哪怕是最次的，出来也是比你们这些人要精于推演、洞察天机的。”
他话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颤，鬓角的白发在气流中轻动。
眼中是常年推演天机练就的锐利，此刻却燃着被冒犯的火光。
“当年若不是老夫以天机阁秘法算出魔族偷袭围攻，让你们提前做好应对措施，恐怕就不是碎了祖师殿灵牌这么简单了。”
“如今不过是根据推演说出结果，无凭无证便要被如此质疑，宗主是觉得，天机阁千百年的传承，还比不过你一句轻飘飘的怀疑吗？”
天机堂长老先前有更惊悚的推算结果，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推算错了。
和宗主说不知当讲不当讲时，宗主直接让他别讲。
那他便不说了。
现在这次推算相比之下没那么惊悚，只是让人觉得荒唐罢了。
他可以自我怀疑，但不能接受别人的质疑，那是对他专业能力的侮辱。
宗主见这老头被自己的一句话气得不轻，生怕他一怒之下跑路了。
这人可是劫生老祖当初从天机阁里拐来的，要是将人气跑了，怕是要被抽得皮开肉绽。
于是陪着笑脸给他茶杯里添茶。
“长老你喝口茶消消气，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
“毕竟你的推算结果是我们决策的前提，这关乎清灵城十万生民性命，自当谨慎无误。”
天机堂长老吹胡子瞪眼，拿起宗主斟的茶一口喝尽，心里的气才消些。
想到之前的推算结果，便觉得没救了，一副摆烂的样子。
“你们的老祖也是回来了，你们找他去推算吧，看看结果是不是一样。”
这会儿，卸了辣眼妆容的公孙度才姗姗来迟。
“推算结果正是他说的那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身影自殿外逆光而来。
素白的衣袍被风掀起边角，如流云般轻轻拂动，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如松。
阳光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层朦胧的金边，看不清面容，却已能从那舒展的肩背、从容的步履中，窥见几分卓然风姿。
待他缓步走近，光影渐散，方才显露出全貌。
眉如墨画，目若朗星，鼻梁高挺，唇线分明，正是一副俊朗无俦的模样。
众人皆是一愣。
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人是他们的老祖。
反应瞬间变得恭敬而肃穆，纷纷起身躬身，双手抱拳过顶，声音带着敬畏：“恭迎老祖！”
整个大殿内，只剩下众人行礼的窸窣声和压抑的呼吸声，公孙度周身那股沉淀了千年的威严，如无形的气场笼罩下来，让所有人都不敢有丝毫怠慢。
公孙度目光缓缓扫过他们，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岁月沉淀的威严。
看着他们便觉眼前的这些人怎么看怎么像鹌鹑。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声音不高却是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
公孙度视线落在天机堂长老身上。
“你既出自天机阁，推演之能自然毋庸置疑，你若有气，便打他一顿。”
说着，又看向脸色变了几变的宗主。
“身为一宗之主，当有容人之量，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点道理，还用本尊教你？”
说完宗主，又不间断地继续说：
“推演结果便是如此，至于如何处理，希望你们别让本尊失望。”
说罢，拂袖而去，独留众人面面相觑。
天机堂长老看着那挺拔身影远去，眼中多了几分幽怨。
说好一起做糟老头子，这人却偷摸变回了年少时。
大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