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易落在山坡顶上。
风漫过脚背高的翠绿草叶,带着点晒暖的泥土气,没及脚踝的草茎挺括,踩上去是脆生生的触感,不软,带着些露水的湿气。
头顶的老树枝桠舒展,筛下的光斑落在他肩头,他刚抬眼望了望浸在亮堂里的天,碧蓝如洗的天空披上一层松散云絮。
恍然发现,落在身上阳光不再是刺痛,而是撕开厚重阴雾后的透亮和温暖。闯入眼底的颜色,很明亮。
远处的地脉平展,和天际线连出干净的弧度。
底下错落的木屋烟囱里升起炊烟袅袅,药田边有人弯腰翻土,锄头落下去的闷响顺着风飘上来,混着空气里清苦的草药香,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落地不过瞬息间,已将此景尽收眼底。
后腰突然撞进一团带着暖意的小身子,力道不重,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莽撞。
肖槿成的胳膊紧紧环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后背,声音里裹着几分委屈:“哥哥,你怎么才来……我在这里等哥哥等了三十天,还以为哥哥不要我了……那家伙有没有伤害你?”
小男主嘴里呼出的热气湿热,透过层层布料落在后背带来异样感觉,倒比触碰的感觉更加明显。
凌易的手顿了顿,落在对方紧扣的手背上。
少年人的手要温暖些,指节细细的,却攥得极紧。
他没回头,只是望着底下药田里晃动的人影,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草尖:“没有,我好得很,你放开。”
肖槿成暗暗松了一口气,把脸埋得更深,手上力道没松半分,声音闷闷的,执拗中带着些许撒娇意味:
“不松,除非哥哥答应我以后不再扔下我一个人,虽然修炼的时间过得很快,但哥哥不在身边,夜里躺在屋里听着外面的风声,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后来听这里的张阿婆说,你之前那半月是去救他们这些不死者了,我知道那是大事,也知道我没用才会被扔在这里。我能理解哥哥,也会努力修炼,可……”
“加起来没有哥哥的日子已有一个半月,我每天修炼,却无法静心凝神,心里脑里都是哥哥。”
“直到现在,抱着哥哥的腰,摸到你衣料上的温度,才知道我有多怕再等不到你。”
风吹动少年的长发,衣袍拂动,蓝色的发带顺势变长,随风轻拂上凌易脸颊。
布料摩擦声混着远处传来的几声笑,衬得这方山坡更静了。
茂密树叶筛下来的光影流动,落在凌易脸上,显得明灭不定。
他指尖一根根掰开肖槿成紧扣的手指,那样轻柔,坚定,不容反抗。
声音似溪水,清越而冷冽,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漠。
“我不会离开你,但也不会时时刻刻守着你。你若真这么念着我,我可以收你当干儿子,其他免谈。”
当最后一根手指掰开,凌易后退两步,转身与他面对面。
少年眉眼低垂,像极了被抛弃的狗狗,轻咬下唇。
“认哥哥当干爹,能抱抱吗?”
“不能,但你可以得到未曾体验过的父爱。”凌易眼尾微挑,拒绝得毫不犹豫。暗道男主对拥抱可真执着。
如此提意不过是让男主别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毕竟在人间规矩里,干爹与义子本就是长辈与晚辈的界限,断没有半大孩子总缠着长辈要拥抱的道理,他得让这少年早早认清楚,两人之间只能是这样的关系。
没错,他就是这样双标,对他来说,人和规矩一样都可以是死的,这并不妨碍他用条条框框来压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