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之苦,犹如百爪挠心,尤其是对尹昊清这种初尝情滋味、又刚刚下定决心要“立起来”的愣头青来说,更是难熬。
《追妻之计》写得再详尽,也抵不过想见真人一面的渴望。
在长青宫对着满墙画像唉叹气了三天后,尹昊清决定——还是要见她一面!哪怕她不搭理他,就是看他一眼也好啊。
他推开窗子,看了看外面,月黑风高夜,正是……翻墙时!
他换上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凭借着依稀的记忆和一股子蛮勇,再次摸到了刘府的后院墙外。
他搓了搓手,深吸一口气,脚蹬上墙砖,手扒着墙头,脑袋刚刚露出来——
“哗——!”
一盆冰凉刺骨、还带着菜叶子的冷水,兜头泼下!精准无误!
“哎呦我……”尹昊清被浇了个透心凉,差点从墙上滑下来,嘴里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紧接着,墙内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和低语:“小姐神机妙算!果然来了!”
“嘿,这登徒子,还敢来!”
原来,上次尹昊清偷听银杏说话,虽当时未被察觉,但他离去时那失魂落魄的脚步声和隐约的衣袂窸窣声,还是让警觉的刘宝儿生了疑。
后来,他找来了王太医。
她稍微一想,便知道是他偷偷来她窗前听到了她和银杏的对话。
刘昌龄清贫,家里不富裕,家丁请的不多,家里平日的防备也不是很严。
刘宝儿知道,作为太子,他要正大光明的来,谁也阻止不了他。
他要偷偷摸摸来,那她就有办法收拾他。
她稍加思索,吩咐下去:“加强夜间巡逻,尤其是后院墙根底下,多备几盆水伺候着。”
于是,太子殿下的首次夜间行动,出师未捷身先……湿。
这还不算完。
他狼狈地从墙上跳下,脚刚沾地,黑暗中就窜出几条手持木棍、但明显克制着力道的黑影。
“好你个毛贼!敢窥伺刘府!”家丁们一边喊,一边“噼里啪啦”地往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招呼,专挑肉厚的地方打。
“住手!孤……我是……”尹昊清想亮明身份,又觉得丢人,支支吾吾间,身上又挨了几下。
“我管你是谁!打的就是你这种不长眼的!”家丁们憋着笑,下手却不停。
他们得了小姐吩咐,不必下死手,但要给个狠狠的教训。
最终,尊贵的太子殿下,顶着一身湿,带着几处隐隐作痛的淤青,再次落荒而逃。
回到东宫,小常子看着如同落汤鸡般、还龇牙咧嘴的主子,吓得魂飞魄散。
硬的不行,来软的!
尹昊清痛定思痛,决定采纳《追妻之计》中的“偶遇”战术。
他换上寻常富贵公子的衣衫,开始了风雨无阻的“蹲点”生涯。
于是,京城的百姓们时常能看到这样一幕:一位容貌俊朗、气度不凡的公子,每日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刘府附近的街口、茶楼、甚至是……刘小姐偶尔会去上香的寺庙门外。
他不上前搭话,也不递东西,就那么隔着一段“安全距离”,默默地站着,或者慢慢地跟着。
目光始终追随着那道清丽的身影,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思念,有决心,还有点……傻气。
刘府的下人起初还如临大敌,后来见他只是跟着,并无逾矩之举,便也放松了警惕。
只是每次路过他身边时,都会投去毫不掩饰的白眼,或者故意大声驱赶:“喂!那谁!别挡着我们小姐的路!”
“看什么看?再看报官了啊!”
尹昊清每每此时,只是抿紧嘴唇,微微侧身让开,依旧执着地履行着他的“沉默守护”。脸皮?
在追妻大业面前,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这日,刘宝儿在苏云澈的陪同下,前往西市勘察一处备选的医馆地址。
尹昊清自然如影随形。
看着苏云澈与刘宝儿并肩而行,时不时低头温和地与她交谈,指着各处细细解说,尹昊清只觉得心里像是打翻了一整缸陈年老醋,酸得他牙都快倒了。
苏云澈何等敏锐,早就察觉到了身后那条“尾巴”。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故意凑近刘宝儿,姿态亲昵地帮她拂去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柔声道:“宝儿,你看这处如何?临街,敞亮,后院也安静,适合你问诊制药。”
刘宝儿微微点头,并未避开他的碰触:“嗯,大师兄眼光自是好的。”
尹昊清在后面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拳头攥得咯咯响。
苏云澈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恶意。
在经过一个拐角时,他故意放慢脚步,等尹昊清靠近,然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轻极快地说了一句:
“殿下跟得这么紧,是怕宝儿跟我跑了么?可惜,她如今信我、依赖我,而你……不过是个惹人厌的跟屁虫罢了。很快……她就是我的了。”
“你!”尹昊清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被这话一激,理智瞬间蒸发,冲动之下,伸手就去揪苏云澈的衣领!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苏云澈的衣襟,苏云澈就像是被一股巨力击中一般,极其夸张地“哎呦”一声,脚步踉跄着向后倒去。
还“恰好”撞翻了旁边小摊的一个箩筐,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看起来好不狼狈!
“尹昊清!你做什么?!”刘宝儿闻声回头,正好看到尹昊清“抓着”苏云澈的衣领,
而苏云澈“痛苦”倒地的场景,她当即柳眉倒竖,快步上前扶住苏云澈,对着尹昊清厉声呵斥:“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动手打人?!你还有没有王法!是不是又想把你东宫侍卫那套搬到街上来?!”
尹昊清的手还僵在半空,看着苏云澈那厮在刘宝儿背后投来的充满挑衅与得意的眼神,再看着刘宝儿那满是失望与愤怒的脸庞,一股巨大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比那天的冷水还让他难受。
“我……我没用力!是他……他装的!”他急声辩解,脸都涨红了。
“装的?”刘宝儿冷笑,看着撒了一地的东西和苏云澈“虚弱”的样子,“难道大师兄自己把自己摔成这样?尹昊清,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除了仗势欺人、冲动妄为,你还会什么?!请你以后,离我们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