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县衙后院。
刘三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浑身发抖。
苏云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没喝，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说吧。”
刘三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
“大人，小的……小的也是没办法啊。”
“什么没办法？”
刘三哭出声来：“小的老母在真定府，被黑风堡的人抓了。他们说，要是小的不把水泥的配方弄出来，就……就把老母……”
他说不下去了。
苏云放下茶杯。
“黑风堡？”
“是。”刘三磕头，“那是真定府最大的豪强，小的一个泥腿子，哪里斗得过他们。”
“所以你就答应了？”
“小的……小的实在没办法。”刘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母就小的一个儿子，要是小的不答应，她就没命了。”
苏云没说话。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刘三跪在地上，等着判决。
“你觉得，你把配方给了他们，他们就会放人？”
刘三一愣。
“大人的意思是……”
“黑风堡既然敢绑人，就不怕撕票。”苏云站起来，
“你把配方给了，他们拿到了想要的，你觉得他们还会留活口？”
刘三脸色煞白。
“这……”
“你母子俩，都是证据。”苏云走到他面前，
“留着你们，就是给自己留隐患。”
刘三瘫坐在地上。
“那……那小的该怎么办？”
“现在知道怕了？”
刘三哭得更凶了。
苏云转身，走到门口。
“王猛。”
门外的王猛推门进来。
“大人。”
“挑十个最机灵的，连夜去真定府。”
王猛一愣：“大人要……”
“把人救回来。”苏云的声音很平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三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大人……您……您要帮小的？”
“不然呢？”苏云回头看他，“让她死在那儿，然后你一辈子恨我？”
刘三哭得更厉害了。
“大人……小的……小的……”
“别废话。”苏云打断他，“你娘住在哪儿？黑风堡的人把她关在什么地方？”
刘三赶紧擦了擦眼泪，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王猛听完，点点头。
“属下这就去办。”
“记住。”苏云说，“人救回来就行，别惹出大动静。”
“是。”
王猛转身出去了。
刘三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大人的大恩大德，小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行了。”苏云摆摆手，“先别急着谢，等人救回来再说。”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刘三一眼。
“这几天你就在县衙待着，哪儿也别去。”
“是，是。”
苏云出了厢房，福伯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大人，这事儿……”
“安排人看着他。”苏云说，“别让他出县衙。”
“是。”
两人往前院走。
“大人，您真要救那老太太？”福伯压低声音，“万一黑风堡的人……”
“所以才让王猛带人去。”苏云停下脚步，“黑风堡再厉害，也只是个地方豪强。王猛带着巡检队的人，够了。”
福伯想了想，点点头。
“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苏云回到书房，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黑风堡……
到底是他们自己为之还是受人所托？
苏云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看来，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
五日后。
天刚亮，县衙后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云正在书房批阅文书，听到声音，抬起头。
“进来。”
王猛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巡检队的队员。
“大人，人救回来了。”
苏云放下笔。
“人呢？”
“在偏房休息。”王猛说，“老太太受了些惊吓，不过没什么大碍。”
“黑风堡的人呢？”
“没惊动。”王猛笑了，“属下带人摸进去，把老太太背出来，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
苏云点点头。
“做得好。”
“属下不敢居功。”王猛说，“这次多亏了王五他们几个，身手好，胆子也大。”
“回头给他们发赏银。”
“是。”
苏云站起来，往偏房走去。
偏房里，刘三正守在床边，握着老母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娘，您没事了，没事了。”
老太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眼睛很亮。
“儿啊，是苏县令救了咱们娘俩。”
“我知道，我知道。”
苏云走进来，刘三赶紧站起来，跪下就要磕头。
“大人……”
“起来吧。”苏云摆摆手，“你娘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好多了。”刘三哽咽着说，“大人的大恩大德，小的……”
“行了。”苏云打断他，“以后好好干活，别再做糊涂事。”
“是，是。”刘三连连点头，“小的以后就是给大人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苏云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偏房。
王猛跟在后面。
“大人，这事儿……要不要跟府尊大人打个招呼？”
“不用。”苏云摇头，
“可万一……”
“没有万一。”苏云停下脚步，“黑风堡敢绑人，就得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这事儿给我提了个醒。”
“什么？”
“咱们的防备，还不够严。”
---
当晚，县衙书房。
苏云坐在主位，王猛和福伯坐在两边。
桌上摆着茶杯，没人动。
“这次的事，暴露了很多问题。”苏云开口，“技术泄密，只是其中之一。”
王猛和福伯对视一眼，没说话。
“青石县现在有什么？”苏云继续说，“水泥、焦炭、钢铁、玻璃……这些东西，放在外面，都是金山银山。”
“可咱们的防备呢？”他敲了敲桌子，“几十个衙役，加上巡检队，总共不到一百人，这还是我来之后不断扩充人手才有了现在的架子。”
“但是现在，这点人，守得住吗？”
王猛沉默了。
“大人的意思是……”
“咱们需要更强的力量。”苏云说，“不是守城的衙役，也不是巡逻的巡检队，而是真正能打仗的队伍。”
福伯脸色一变。
“大人，这……这不就是私兵吗？”
“我知道。”苏云叹了口气，“所以这事儿不能明着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但防备，必须加强。”
王猛想了想，开口道：“属下有个主意。”
“说。”
“咱们可以扩充巡检队。”王猛说，“名义上是维持治安，实际上加强训练，配备更好的装备。”
“这样既不会引人注目，又能提升战斗力。”
苏云点点头。
“这个办法可行。”
他看向福伯：“你觉得呢？”
“属下也觉得可行。”福伯说，“不过扩充巡检队，需要报备府衙。”
“这个好办。”苏云说，“就说青石县流民多，治安压力大，需要增加人手。”
“府衙那边，应该不会为难。”
福伯点点头。
“那属下这就去准备文书。”
“等等。”苏云叫住他，“除了扩充人手，还要加强制度。”
他从抽屉里拿出两份文书，放在桌上。
“这是我连夜写的，你们看看。”
王猛拿起一份，看了起来。
《技术保密分级管理制度》。
上面写得很详细。
所有技术分为三级：普通、机密、绝密。
普通技术，可以公开传授。
机密技术，只能在县衙内部传授，外传者重罚。
绝密技术，只有核心人员才能接触，泄密者斩立决。
王猛看完，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这……这会不会太严了？”
“不严。”苏云说，“技术就是命根子，不严不行。”
福伯也拿起另一份文书。
《核心技术人员及家属保障条例》。
上面写着：
所有核心技术人员，家属集中安置在县衙附近。
每月额外发放津贴，保证生活无忧。
配备专人保护，防止外人接触。
福伯看完，沉默了。
“大人，这样做……会不会让人觉得咱们在软禁？”
“不会。”苏云说，“只要待遇够好，他们不会有怨言。”
他顿了顿，继续说：“而且这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刘三的事，就是前车之鉴。”
王猛和福伯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属下明白了。”
“那就这么办。”苏云站起来，“明天开始实施。”
“是。”
两人退下了。
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苏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制度建立了，人手也要扩充了。
可他心里还是不踏实。
被动防御，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那支他设想中的“利剑”，必须尽快铸成。
但怎么铸？
苏云闭上眼睛，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窗外，夜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