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散尽,林晚星刚给小儿子喂完奶,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她捂着嘴踉跄冲到洗手间,趴在马桶边剧烈呕吐起来,酸水混着未消化的母乳灼得喉咙发疼,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黏在苍白得像纸的脸上。
“呕——”又是一阵痉挛,她扶着瓷砖的手止不住发抖,眼前阵阵发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月嫂慌张的声音撞进耳朵:“林小姐!您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
她摆摆手,想说“没事”,却被新一波恶心感堵住喉咙。直到胃里彻底空了,才虚弱地直起身,被月嫂扶着坐在马桶盖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家庭医生很快赶来,听诊器冰凉地贴在胸口,他眉头微蹙,翻看她的眼睑,又询问了近期饮食和睡眠。“产后身体还没恢复,加上长期情绪郁结,肠胃功能紊乱了。”医生收起器械,语气凝重,“得调整作息,更重要的是,得放宽心。”
“又是这样。”陆寒枭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垮地挂着,显然是刚从公司赶回来。他看着洗手间一地狼藉,眉头拧成疙瘩,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烦躁,“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一天到晚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难受,你以为照顾孩子很轻松?”
林晚星抬起头,眼里还蒙着生理性的水雾,看向他的目光却冷得像冰:“我也不想这样。”
“不想就别折腾。”陆寒枭不耐烦地扯开领带,“医生说你情绪影响身体,那就少想些有的没的,安安稳稳带孩子。”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她强撑的平静。她扶着墙站起来,脚步虚浮却站得笔直:“我折腾?陆寒枭,你试过半夜喂完奶刚合眼,就得爬起来给另一个换尿布吗?你试过涨奶到发烧,还得硬撑着哄哭闹的孩子吗?”
“家里这么多月嫂保姆,用得着你亲自动手?”他嗤笑一声,“是你自己非要事事亲为,现在又来喊累?”
“那是我的孩子!”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我喂他们奶,抱他们睡觉,有错吗?”
“够了。”陆母被吵闹声引来,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了眼脸色惨白的林晚星,慢悠悠开口,“寒枭也少说两句。晚星啊,不是妈说你,你这身体确实不争气。医生都说了情绪影响奶水,万一孩子喝了不好怎么办?”
林晚星的心沉了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陆母话锋一转:“我看啊,不如彻底断了母乳,改用奶粉。进口的牌子我都看好了,营养不比母乳差,还省得你遭罪。家里这么多人,还能轮着照顾孩子,多省心。”
“不行!”林晚星想也没想就反驳,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母乳对孩子最好,我能坚持!”
“你这身体怎么坚持?”陆母脸色一沉,露出长辈的威严,“刚才吐成那样,万一脱水了,连自己都顾不好,还怎么顾孩子?听妈的,断了吧,这也是为了孩子好。”
“为了孩子?”林晚星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是为了你们更方便控制孩子吧?连喂奶这点事,你们都要插手吗?”
这是她第一次在陆家如此强硬地反驳,连陆寒枭都愣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话?”陆母气得拐杖笃笃敲地,“我们还能害孩子不成?”
“我是孩子的母亲,喂不喂奶,我自己说了算!”林晚星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只要我还有一滴奶水,就不会用奶粉!”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路过陆寒枭身边时,肩膀被他攥住。“你闹够了没有?”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警告。
林晚星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像淬了冰:“我没闹。这是我作为母亲,最后一点权利了,谁也别想夺走。”
她回到婴儿房,看着摇篮里熟睡的两个小家伙,眼眶一热。刚才呕吐的难受还没散去,但心里的火却烧得更旺。陆家人想把她变成一个只提供生育功能的工具,连母子间最天然的联结都想切断——他们错了,她不是任人摆布的木偶。
当晚,涨奶的疼痛袭来时,她没有叫月嫂,自己咬着牙用吸奶器处理。冷汗浸湿了睡衣,可看着储奶袋里乳白色的液体,她第一次觉得,身体的疼痛里,藏着对抗的力量。
陆寒枭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压抑的喘息声,眉头紧锁。他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是安静隐忍的女人,骨头里藏着这么硬的刺。而母亲那句“断了奶更方便照顾”,此刻听来,竟带着说不出的冰冷。
夜很深了,林晚星躺在孩子身边,摸着他们柔软的头发。她知道,这场关于母乳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她不会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