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砖窑厂的茅草上时,吴邪已经站在物资窑洞前。
他指尖拂过刚兑换出的大米袋,粗麻布表面印着“松江优质米”的字样,凑近能闻到淡淡的米香。
身后传来脚步声,杨森拄着拐杖走来,看到堆成小山的粮食,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光。
“团长,这米……”杨森伸手摸了摸布袋,指腹碾过饱满的米粒,都是从你刚弄来的?
吴邪点头,掀开旁边的面粉袋,雪白雪白的粉末簌簌落下,前几天托人购买的,不光有米面,还有腊肉和脱水菜。
他弯腰抓起一把面粉,粉末从指缝漏下,像细雪落在掌心,以后弟兄们不用再啃压缩饼干了。
“好!好啊!”杨森连说两个好字,声音都有些发颤,他在旧军队待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因缺粮哗变的队伍,深知肚子里有粮,队伍才有底气。
炊事班的老张闻讯赶来,看到满窑的粮食,当场就红了眼眶。
他蹲在米袋旁,抓着米粒反复搓揉,忽然想起老家灶台上的蒸笼——那时候每到秋收,锅里总是飘着白米饭的香,自从来了部队,就再没见过这么好的米。
“老张,今天晌午就做焖米饭,再炖一锅腊肉白菜,吴邪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弟兄们敞开了吃。
老张连连点头,抹了把脸就招呼炊事员搬粮,淘米水在陶缸里泛着乳白的泡沫,腊肉切成方块在铁锅里滋滋冒油,脱水菜泡开后舒展成碧绿色,整个砖窑厂很快被饭菜香裹住。
开饭时,战士们捧着粗瓷碗,看着碗里油亮的米饭和肥瘦相间的腊肉,不少人吃得眼圈发红。
小石头扒着饭,突然抬头问马德山:“马大哥,这米是不是比家里的还香?”
马德山嘴里塞满饭菜,含混着应道,那是自然,这可是团长给咱弄来的好东西。他往小石头碗里夹了块腊肉,多吃点,下午有力气学炮。
“学炮?”小石头眼睛一亮。
吴邪正站在阵地边缘,看着钱炮带着炮兵连摆弄新兑换的野炮。
五门三八式75毫米野炮并排架在空地上,深褐色的炮身泛着冷光,木质炮轮被擦得锃亮。
钱炮正蹲在炮管前,用软布仔细擦拭膛线,手指拂过那些螺旋状的纹路,像是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
“团长,这炮可真地道!”钱炮直起身,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比咱之前那门老炮顺手多了,口径刚好,后坐力也适中,弟兄们上手肯定快。
吴邪走到炮旁,炮身比想象中更沉,炮闩开合时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他掂了掂旁边的炮弹,黄铜弹壳在阳光下闪着光,尾部的引信还带着崭新的铜绿。“试过射程了?”
“刚测了试射,”钱炮指着远处的土坡,三公里外的靶标,三发中了两发,再调校调校,准头还能往上提,他突然压低声音,就是这炮太费钱了,五门加炮弹,差不多花了小几十万吧?
“值。”吴邪望着闸北方向,等进了城,日军的重火力肯定更多,没有像样的炮,咱们寸步难行。
他看向正在拆卸炮架的炮兵,让弟兄们抓紧练,三天内必须能拉出去作战。
“放心!”钱炮拍着胸脯,我把老兵都挑出来带新人,保证三天后让这些炮响得准时准点!
午后的阳光渐渐热起来,炮兵连在空地上练得热火朝天。有人趴在炮位上校准瞄准镜,有人扛着炮弹练习装填,还有人用树枝在地上画弹道图。周文斌蹲在一旁,拿着本子记录参数,时不时起身给炮兵们比划角度,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很。
赵龙拄着拐杖过来时,正看到钱炮手把手教新兵装引信。
那新兵手忙脚乱,引信总也卡不进弹壳,急得满头汗。
钱炮没发火,只是放慢动作再演示一遍:“看好了,这引信得顺时针拧三圈,听到‘咔哒’声才算到位,不然炸早了晚了都不行。”
“赵营长,你的腿咋不多歇会儿?”钱炮看到他,笑着招呼。
“歇不住。”赵龙望着野炮,眼里闪过羡慕,你们这新家伙要是早点到,上次山田旅团冲锋时,咱也不用拼得那么苦,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俘虏那边有动静没?
“还那样。”钱炮撇撇嘴,那个少佐除了骂娘就是装死,不过底下有个小兵松口了,说闸北那边日军增派了一个战车联队,都是九七式坦克。
吴邪正在旁边听着,闻言眉头微蹙,九七式坦克的装甲比之前遇到的薄皮坦克厚不少,不过三八式野炮应该能对付。
“让侦查兵再探探,确认战车联队的具体位置。”吴邪对通讯兵说,另外,告诉各营,明天一早拔营,往闸北靠拢。
夕阳西沉时,炊事班又煮了锅大米粥,伤员们坐在窑洞里,捧着碗小口喝着,粥里飘着腊肉的香气。
李梅给一个断腿的战士换药,看到他碗里的粥,轻声说:“慢点喝,锅里还有。”
那战士咧嘴笑了,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李医生,等咱到了闸北,是不是就能吃上白面馒头了?”
“会的。”李梅点头,眼里的光比灯火还亮,等把鬼子打跑了,别说馒头,咱还能让你吃上热乎的饺子。
夜色渐浓,吴邪站在窑顶望着闸北方向,枪炮声比白天更密集了,火光染红了半边天,像烧起来的晚霞。
“快了。”他对着照片低声说,再等等,哥一定把鬼子赶出去。
转身时,看到钱炮还在炮位前忙活。月光洒在野炮上,炮口指向夜空,像蓄势待发的猛兽。
吴邪知道,这些新添的粮食和火炮,不过是这场硬仗的开始。但当他看到窑洞里透出的灯火,听到战士们低声的笑谈,心里便生出一股踏实的力量。
明天,他们就要朝着战火最烈的地方去了,带着满仓的粮食,带着崭新的炮口,带着这股从血里火里炼出来的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