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碑庙的晨雾还没散,林默正用布擦拭铜匣上新显的绿痕。那道柳叶状的印记泛着莹光,像是有活水流淌其中,擦到第三遍时,绿痕突然扩散开来,在匣面织出张细密的网,网眼处隐约能看见些破碎的影像——悬空城的轮廓、通天柱的纹路、还有条盘旋的巨龙,只是龙首始终藏在云雾里,看不真切。
“这网……像不像悬空城的地图?”丫丫抱着小姑娘坐在门槛上,小姑娘已经缓过神,正用手指戳着铜匣上的网纹,“你看这处凸起,和壁画上通天柱的位置正好对上。”
周砚蹲在神台废墟旁,手里捏着块从刀疤脸身上搜出的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个“影”字,背面是朵扭曲的莲花。“这令牌质地不一般,像是玄铁混了朱砂铸的,寻常人可打不出这工艺。”他用刀刮了点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还有股血腥味,怕是用活人血淬火的。”
小姑娘突然指着令牌哭出声:“他们……他们说这是‘影阁’的令牌,抓我的人里,有个戴银面具的,说要把我带去悬空城,给‘城主’当祭品……”
“影阁?”林默心头一震,苏先生的古籍里提过这个组织,说他们专盗上古神器,手段阴狠,早在三百年前就该覆灭了,“难道他们还没绝迹?”
铜匣突然从桌上浮起,绿痕织成的网猛地收紧,那些破碎的影像瞬间清晰——悬空城的城门上刻着串古字,通天柱上的龙纹竟与铜匣声纹重合,而龙首探出云雾的刹那,林默看清了龙角间的物件——分明是块缩小版的铜匣!
“原来如此……”林默喃喃道,“铜匣不是普通的器物,是打开悬空城的钥匙!影阁找的不是寻龙玉,是能引他们找到悬空城的铜匣!”
周砚突然一拍大腿:“难怪那刀疤脸说寻龙玉是引子,他们是想借着仿造的纹路,逼铜匣显露出悬空城的位置!”他把令牌往铜匣旁一放,令牌上的扭曲莲花突然渗出黑血,顺着匣面的网纹往里钻,“这令牌有问题!”
林默迅速用破灵水泼过去,黑血“滋滋”化成青烟,令牌上的“影”字却变得鲜红,像活了似的在匣面游走。铜匣的光丝立刻缠上去,将那“影”字困在网中央,字里突然传出无数细碎的嘶吼,像是有无数冤魂被锁在里面。
“是影阁的邪术,”小姑娘抽噎着说,“戴银面具的人说,每块令牌里都锁着九十九个祭品的魂魄,用来喂养他们的‘影龙’……”
“影龙?”丫丫抱紧了小姑娘,“是壁画上那条龙吗?”
话音刚落,铜匣突然剧烈震动,绿痕网猛地向外扩张,将整个大殿罩在里面。墙壁上的壁画开始流动,悬空城的影像越来越清晰,通天柱下的广场上,无数黑影正围着柱顶的铜匣跪拜,为首的正是个戴银面具的人,面具上刻着同样的扭曲莲花。
“他们在祭祀!”林默指着壁画,“那些黑影是影阁的人,他们想借祭品的魂魄唤醒影龙,打开悬空城!”
铜匣的光丝突然绷直,像根无形的箭射向壁画,壁画上的银面具人突然转过头,面具下的眼睛竟是两个黑洞,直勾勾地盯着林默。“找到你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壁画里传来,震得大殿的灰尘簌簌往下掉,“钥匙的持有者……”
周砚挥棍砸向壁画,木棍穿过影像打在实墙上,震得手发麻。“是幻境!”他怒吼着又砸了几下,“这孙子想吓住咱们!”
但那声音还在回荡:“三百年了……终于等到新的钥匙……悬空城的宝藏,该换主人了……”
铜匣的绿痕网突然迸出金光,将壁画上的黑洞眼睛烧出两个窟窿。沙哑的声音发出一声惨叫,壁画上的影像开始扭曲、消散,只留下通天柱和柱顶的铜匣残影。
“它在护着我们!”丫丫惊喜地喊道,铜匣已经落回桌上,绿痕网渐渐收回到柳叶印记里,只是印记比之前深了些,像块嵌在匣面的翡翠。
小姑娘指着柳叶印记说:“刚才……我看见龙首上的铜匣在发光,和这个一模一样……”
林默拿起铜匣,指尖抚过柳叶印记,触感温润,像是有脉搏在跳动。“影阁找了三百年都没找到钥匙,却没想到钥匙自己显了踪迹。”他看向周砚,“看来咱们得提前动身了,去苏先生那查清楚影阁的底细,还有这悬空城到底藏着什么。”
周砚已经把令牌收了起来:“我这就去备马,顺便把这丫头送回家,她爹娘怕是急坏了。”
丫丫从包袱里拿出件厚棉袄给小姑娘穿上:“别怕,我们送你回去,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小姑娘却抓住铜匣的提手不肯放:“它……它说让我跟着你们,它能保护我……”
林默和周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铜匣主动留人,还是头一回。这小姑娘,恐怕和悬空城也有着什么联系。
晨雾从庙门涌进来,带着股若有若无的龙涎香,铜匣的柳叶印记在雾里轻轻发亮,像是在催促他们上路。林默知道,残碑庙的遭遇只是序幕,真正的冒险,从他们决定追寻悬空城的那一刻,才刚刚拉开。而影阁的银面具人,不过是第一波拦路的恶鬼,往后的风浪,只会更烈。
他把铜匣放进怀里,贴身藏好,又将小姑娘抱起来:“走,先送你回家,然后咱们去找苏先生。”
周砚已经牵了三匹马过来,马蹄踏在庙外的石子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敲碎晨雾的寂静。阳光刺破云层的刹那,林默回头望了眼残碑庙,只见壁画上的通天柱残影突然闪了下,柱顶的铜匣像是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等等我,我很快就来。”
悬空城的秘密,影阁的阴谋,还有铜匣真正的来历……无数谜团在他心头盘旋,却没让他感到畏惧,反而有种久违的兴奋在血液里翻涌。他摸了摸怀里的铜匣,感受着那细微的脉动,突然觉得,这趟旅程,或许从很久之前就已注定——从他第一次握住铜匣的那天起,就再也甩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