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欲死、伤痕累累的身体,林尘随着收工的人流,深一脚浅一脚地返回丙字区。怀中的阴煞果如同一个小小的暖炉,散发着温凉而精纯的生机,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和希望。
夕阳的余晖将矿场染成一片凄凉的暗红色,与他离开时并无二致,麻木的面孔,泥泞的道路,空气中弥漫的绝望气息。但林尘的心境却已不同。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在绝望中缓慢挣扎的新人,他的手中,握住了一线主动破局的微光。
回到七十三号窝棚,老黑和哑巴已经在了。老黑看到林尘这副狼狈模样,尤其是身上那明显的打斗痕迹和血迹,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忌惮,哼了一声,没再像之前那样出言挑衅,只是阴恻恻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哑巴则依旧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石头却立刻迎了上来,小脸上满是担忧:“林二哥!你……你没事吧?听说你们今天去了鬼脉……”
“没事,运气好。”林尘摆了摆手,没有多解释,径直走到角落唐灵儿身边。
少女依旧安静地躺着,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脸色苍白得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林尘心中一紧,连忙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脉搏,确认生命体征虽然微弱,但还算稳定,只是那生机流逝的速度,似乎比昨天又快了一丝。
不能再等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阴煞果取了出来。那鸽卵大小的白色果实,在昏暗的窝棚里散发出柔和而圣洁的光晕,将唐灵儿苍白的小脸映照得多了几分生气。一股精纯温和的生机气息弥漫开来,连旁边一直漠不关心的老黑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诧异地看了过来。
石头更是瞪大了眼睛,他虽然不认识这是什么,但本能地感觉到这东西的不凡。“林二哥,这……这是?”
“能救灵儿的东西。”林尘没有隐瞒,也无需隐瞒。在绝对的利益和力量面前,隐瞒有时反而会引来更大的麻烦。他需要展现出拥有“宝物”以及守护宝物的能力和决心。
他轻轻扶起唐灵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小心地将阴煞果凑到她的唇边。果实触之即化,如同暖流般,顺着她的唇齿,缓缓流入体内。
林尘屏住呼吸,神识紧紧锁定着唐灵儿。他“看”到,那精纯的生机能量进入她体内后,并未像普通药力那样散开,而是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径直朝着她心脉深处、那团微弱却坚韧的绿色生命本源汇聚而去。
如同久旱逢甘霖,那团近乎熄灭的生命本源,在接触到阴煞果生机的瞬间,勐地亮了起来!贪婪地吸收着这外来的生机,原本暗澹的绿色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浓郁!
唐灵儿苍白如纸的脸上,迅速泛起了一丝极淡的血色。她那微弱得几乎停滞的呼吸,也变得明显、悠长了一些。虽然依旧没有苏醒,但那种濒死的暮气,却被一股蓬勃的生机所取代!
有效!真的有效!
林尘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唐灵儿体内那自主运转的治愈异能,在得到这股生机的补充后,也活跃了许多,开始自发地修复着她身体的暗伤,抵御着外界阴寒之气的侵蚀。
“太好了!林二哥!灵儿姐姐好像好多了!”石头也看出了变化,高兴地低呼道。
老黑在一旁看着,眼神闪烁不定,有贪婪,有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能从那传说中的“鬼脉”深处带回这种东西,还能让一个垂死之人焕发生机,这个林二,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继续挑衅。
林尘将唐灵儿重新安顿好,仔细感受着她的状态。阴煞果的药力正在持续发挥作用,修复着她的身体,滋养着她的生命本源。按照这个速度,或许用不了几天,她就能苏醒过来。
但这还不够。阴煞果只是吊住了她的命,补充了她的生机,却无法根治她昏迷的根源,也无法让她立刻拥有自保之力。而且,怀揣此等异宝,消息一旦走漏,必将引来无穷祸患。
他必须尽快拥有更强的实力。
夜色渐深,窝棚里响起了老黑和哑巴沉重的鼾声。石头也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林尘却毫无睡意。
他盘膝坐在唐灵儿身边,手中握着那块苏沐晴所赠的护心玉,另一只手则握着一小块从鬼脉带回来的、品质普通的阴煞石碎块。
他再次尝试引导阴煞石中的气息。这一次,有了白天的经验,他更加小心,也更加大胆。他不再满足于被动地让“命运之种”吸收散逸的煞气,而是主动控制着一丝冰寒的煞气,如同引导涓涓细流,缓缓靠近识海。
刺痛!冰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穿刺他的神魂和经脉。
但他咬牙忍耐着,神识高度集中,观察着“命运之种”的变化。那金色的纹路再次亮起微光,如同一个精密而高效的转化器,将那一丝阴寒暴烈的煞气吸纳、提纯,化作一种冰凉却纯粹的能量,融入自身。裂纹的边缘,似乎又弥合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有效,但太慢,太痛苦。而且,他能感觉到,这种普通的阴煞石,其中蕴含的煞气品质有限,对“命运之种”的修复效果也在逐渐减弱。或许,需要品质更高,或者更特殊的阴煞石?比如……那块带有暗银色纹路的?
就在他沉浸于修炼与思考时,窝棚外,极其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警觉。
不是巡夜的监工,监工的脚步声沉重而规律。这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蹑手蹑脚,而且……不止一个!
林尘勐地睁开眼睛,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悄然扩散出去。窝棚外,三个黑影正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七十三号窝棚摸来。他们手中,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出金属的寒光。
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阴煞果?
林尘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轻轻将护心玉和阴煞石收起,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挪到了窝棚入口的阴影处,屏住了呼吸。
“确认是这里?那个新来的小子,今天从鬼脉带了宝贝回来?”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带着一丝贪婪。
“没错,独眼龙手下的小六亲口说的,那小子回来时怀里鼓鼓囊囊,还带着伤,肯定是在里面得了好处!老黑也说了,他亲眼看到那小子拿了个会发光的果子,给那个病秧子女娃吃了,那女娃立马就好转了不少!”另一个声音回应道。
“哼,一个新人,也配拥有这等宝物?合该归我们兄弟!动作麻利点,做了他,东西拿走,扔进废矿坑,神不知鬼不觉!”
杀机,在暗夜中弥漫。
林尘心中冷笑。果然是财帛动人心,尤其是在这法度崩坏、弱肉强食的矿场。他原本还想低调发展,但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也好。正好用你们,来试试我刚刚恢复的这一丝力量,也顺便……立威!
他默默计算着三人的位置、呼吸节奏和可能的攻击路线。手中的矿镐,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住。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窝棚的茅草帘被一只粗糙的手,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一双充满贪婪和杀意的眼睛,向里面窥探而来。
就在那目光即将落到他藏身的阴影处的刹那——
林尘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