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的临时牢房是用厚达三尺的玄铁板临时搭建的,里外布下了七重禁制。即便如此,关在里面的那个净世神殿俘虏——那名最先被陈凡重创、又被墨尘砸晕过去的副神官——依旧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陈凡走进牢房时,墨尘和两名破天军统领已经守在门口。风灵子则在检查禁制,确保万无一失。
“还没醒?”陈凡看向躺在冰冷地面上、依旧昏迷的白袍修士。
“按照教主的吩咐,给他喂了‘锁元散’,真元神魂都被封死了。但他体内的那股神道力量有点古怪,一直在自行运转,试图冲破封锁。”风灵子皱眉道,“而且他的伤势……恢复速度远超寻常修士。”
陈凡走上前,蹲下身,伸出右手按在对方额头上。暗金色的神识之力小心探入。
果然,在这名副神官的识海深处,除了他自身的记忆和神魂,还有一个极为隐晦、散发着淡淡白光的烙印。那烙印如同活物,正不断释放出纯净温和的力量,滋养着他的神魂和肉身,同时也在对抗锁元散的药力。
“神眷烙印……”陈凡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从之前吞噬的那名裁决神官记忆碎片中,他得知净世神殿的高层和核心成员,都会被“神主”赐予这种烙印。它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一种保护——能在宿主濒死时维持一线生机,并能被神殿高层远程感应。
难怪他们能这么快找上门。恐怕贺千山那支队伍覆灭时,这名副神官就通过烙印发出了某种信号。
“弄醒他。”陈凡道。
墨尘上前,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在对方腹部。力道控制得刚好,足以让一个真元被封的修士痛醒,又不至于造成严重伤害。
“呃……”白袍修士身体弓起,缓缓睁开眼。起初眼神还有些涣散,但很快就变得清明而冰冷。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坐在墙壁上,尽管衣衫破损、满脸血污,但那双眼睛却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扫过牢房内的众人,最后定格在陈凡身上。
“渎神者。”他开口,声音嘶哑但平静,“你囚禁神的仆人,罪孽又深重了一层。”
陈凡没理会他的言辞,直接问道:“名字,职位,来此目的。”
白袍修士闭上眼,不再说话,摆出拒不配合的姿态。
墨尘眼一瞪,就要上前动手,被陈凡抬手制止。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没办法了?”陈凡的声音很平静,“搜魂之术,你应该不陌生。虽然你识海里有神眷烙印保护,强行搜魂可能损毁部分记忆,但对我来说,能拿到多少是多少。”
白袍修士眼皮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但依旧沉默。
“或者,我可以用更慢一点的方式。”陈凡继续道,暗金色的眼眸盯着对方,“你的神眷烙印确实能保护你的神魂核心,但它本身也是你与净世神殿联系的桥梁。我很好奇,如果我用某种方法,反向侵蚀这个烙印,会发生什么?是神殿那边会察觉到异常?还是……你会被烙印反噬,神魂俱灭?”
这一次,白袍修士的呼吸明显紊乱了一瞬。他睁开眼,死死盯着陈凡:“你不敢。伤害神眷者,必遭神罚!”
“神罚?”陈凡笑了,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你们那位裁决神官,死前也是这么说的。然后他死了,我活着。”
白袍修士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显然通过烙印感应到了同僚的陨落,但亲耳从陈凡口中证实,依旧让他心神震动。
“你……你真的杀了卢卡斯大人……”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陈凡收敛笑容,“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配合,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不配合,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神魂被一点点剥离、吞噬,而你的神眷烙印,会成为我研究你们神殿力量的最佳样本。”
沉默。牢房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白袍修士终于嘶声道:“我叫埃文,净世神殿第七裁决团副神官。奉命追踪‘渎神之息’与神血诅咒的源头,确认目标位置,并在必要时协助或监督玄天剑宗、万法仙盟行动。”
“第七裁决团?”陈凡追问,“来了多少人?实力如何?团长安德森现在何处?”
埃文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显然泄露这些情报触及了某种底线。但他看着陈凡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暗金色眼眸,最终还是颓然道:“第七裁决团此次出动三十七人,包括团长安德森大人,四名神官,八名副神官,其余皆为神卫。安德森大人是合体巅峰修为,身负‘净化’神权,实力……远超寻常合体修士。”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分三路进入坠星荒原。卢卡斯大人的小队负责东南区域,我的小队负责西南,安德森大人亲自带领主力在中央区域坐镇,并与玄天剑宗、万法仙盟的高层保持联络。按照计划,发现目标确切位置后,三路人马应在半日内汇合,联手围剿。”
“你们如何追踪我的位置?”陈凡问出关键。
“神血诅咒和渎神之息,在‘真视之眼’法术下如同黑夜中的火炬。”埃文道,“只要在百里范围内,我们就能大致感应到方向。此外……你身上是否带着某件与‘封天’法则相关的东西?那东西也会被神殿的‘溯源罗盘’捕捉到微弱波动。”
陈凡心中一动。封天法则相关的东西?除了自己融合的那部分法则碎片,就只有从贺千山身上得到的那个探测罗盘了。
他翻手取出那青铜罗盘:“是这个?”
埃文看了一眼,点头:“‘寻天盘’,玄天剑宗仿制上古‘定星仪’的产物,虽只是残次品,但确实带有一丝封天法则的炼制痕迹。你带着它,就像带着一个不断散发微弱信号的灯塔。”
陈凡眼神微冷。原来问题出在这里。玄天剑宗恐怕也没安好心,这罗盘既是探测工具,也可能是个定位器。
“最后一个问题。”陈凡盯着埃文,“净世神殿,到底想要什么?我的命?神血?还是……封天法则?”
埃文沉默了很久,久到墨尘都有些不耐烦时,他才缓缓道:“神殿要的,是‘纯净’。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污染。你身上的渎神之息,亵渎了神主的威严。你融合的神血,是禁忌。而你掌握的法则……神殿不允许任何可能超出‘神律’掌控的力量存在。所以,你必须被净化,从肉身到神魂,彻底抹除。”
“好一个‘纯净’。”陈凡站起身,“感谢你的配合。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埃文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种近乎解脱的神情。
陈凡抬手,暗金色的吞噬之力涌出,瞬间包裹住埃文。这一次,他没有慢慢吸收,而是以最狂暴的方式,将其肉身、真元、乃至神魂中除神眷烙印外的所有部分,全部碾碎、吞噬!
几个呼吸后,原地只剩下一具迅速风化消散的躯壳,以及一枚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菱形烙印。
那烙印似乎感应到宿主的彻底消亡,光芒急促闪烁了几下,然后“噗”的一声轻响,自行碎裂,化为光点消散。
“湮灭了。”风灵子低声道,“看来神殿那边已经知道这里出事了。”
陈凡点头,面色凝重。合体巅峰的团长安德森,四名神官,八名副神官,加上数十神卫……这股力量,足以横扫寻常中型宗门。再加上虎视眈眈的玄天剑宗和万法仙盟……
压力,空前巨大。
“教主,我们现在……”墨尘看向陈凡。
“按原计划,加快转化罡风的阵法试验,同时寻找更隐蔽的备用据点。”陈凡沉声道,“另外,把公输墨叫来。他的机关傀儡,或许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派上大用场。”
“是!”
陈凡走出牢房,抬头望向峡谷上方被罡风搅动的灰暗天空。
净世神殿要净化他?玄天剑宗要夺取封天法则?万法仙盟要他的命和秘密?
那就来吧。
看看到底是谁净化谁,是谁夺取谁,是谁……吞噬谁!
他握紧手中的青铜罗盘,暗金色的法则之力缓缓注入。既然这是个“灯塔”,那在必要的时候,它也可以成为……诱饵。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猎人收网之前,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反过来,吞掉整个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