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杭州城外的桑田已泛起新绿。杨家村的祠堂前挤满了蚕农,林婉儿站在石阶上,耐心解释着入股分红的细则。
每户以上等桑田五亩为一股,年底按丝坊盈利分红。她声音清亮,将契书递给身旁的顾清源,顾公子会带人丈量桑田,定出公平的等次。
杨老伯颤巍巍按上手印,眼眶发红:老汉种了一辈子桑树,从没想过能当东家...
祠堂外忽然传来马蹄声,墨羽按剑而入,对林婉儿微微颔首:漕帮新当家带人往这边来了,说是要。
顾清源立即起身:我去迎...
不必。林婉儿按住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今早收到的,王妃让我们放手去做。
信纸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墨羽瞥见纸上若隐若现的安王府印记,眉头微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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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安王府内,沈清弦正在查看暗香阁的新品图样。萧执下朝回来,将一卷明黄绢帛放在案上。
陛下准了江南蚕桑改制。他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茶盏,王叔在朝上摔了玉笏。
沈清弦展开圣旨,指尖抚过朱红印玺:江南的桑田,该换个活法了。她抬眼看向窗外抽芽的垂柳,听说靖南王世子在西湖边建了座丝行会馆?
萧执低笑,从袖中取出账册:巧了,昨日御史台刚收到这会馆的营造账本。他俯身靠近,龙涎香萦绕在她鼻尖,王妃觉得,逾制建造的楼宇该当何罪?
空间里的灵泉忽然泛起涟漪,沈清弦心念微动,取一滴灵露混入砚台。她提笔在账册某处轻轻一圈,墨迹竟渐渐变成金色:这里,多记了三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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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桑田边,漕帮新当家赵虎带着二十多个汉子下马,远远就拱手笑道:听说诸位要办丝坊,赵某特来道喜!
林婉儿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将年迈的蚕农护在身后:赵当家消息灵通。
好说。赵虎目光扫过她身后的墨羽,笑容微僵,这杭州地界上的生意,总该给兄弟们留口饭吃...
赵当家误会了。顾清源突然插话,指着远处正在安装的新式缫丝机,我们这丝坊,专收入股蚕农的桑叶。若是漕帮弟兄有兴趣,也可用码头仓库入股。
赵虎愣住,他身后一个账房模样的人急忙扯他衣袖:当家,他们这是要断我们财路!
墨羽的手悄然按上剑柄,却见林婉儿微微摇头。她取出一份契书:听说赵当家有五个仓库闲置?若愿意租赁给丝坊存货,每年可分半成红利。
阳光照在契书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泛着淡淡金光。赵虎盯着那光芒看了片刻,突然大笑:好!就冲姑娘这份爽快!
待漕帮的人离去,墨羽低声道:他答应得太快。
王妃的信里说了,林婉儿收起契书,灵蕴露能让心存恶念者产生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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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别院里的缫丝机仍在轰鸣。顾清源举着油灯调整齿轮,忽然一声——机油溅到林婉儿的裙摆上。
对不住!他慌忙取出帕子,却被墨羽抢先一步。
玄色帕子轻轻拂过浅碧裙裾,油渍奇迹般消退。林婉儿惊讶地抬头,正对上墨羽深邃的眼眸:这...
特制的。墨羽收回帕子,耳根微红。
顾清源摸摸鼻子,识趣地退到织机旁:我去看看出丝情况...
窗外春雨渐沥,墨羽忽然开口:三日后,丝行会要举办品丝大会。
林婉儿捻着新缫的银丝:我们自然要去。她望向窗外的雨幕,而且要带着最好的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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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今夜无眠。靖南王府灯火通明,世子萧铭摔碎了第八个茶杯:一群废物!连个丫头都对付不了!
幕僚战战兢兢地递上拜帖:安王府给蚕农分了红,现在整个杭州的桑田都要入股...
入股?萧铭突然冷静下来,唇角勾起冷笑,那就让他们入个够。他取出一枚令牌,去告诉刘管事,把那些地契都放出去。
更漏滴到三更,安王府寝殿内,沈清弦忽然从梦中惊醒。
做噩梦了?萧执将她往怀里拢了拢。
她抚着心口摇头:灵泉示警,江南要起风波。空间里,灵泉泛起不寻常的涟漪,泉底金砂急速流转。
就在这时,萧执挂在床头的佩剑突然发出轻微嗡鸣——剑穗上那枚玉珠正在微微震动,浮现出细密纹路。
这是...萧执取下玉珠细看,地图?
沈清弦触碰玉珠,一段影像涌入脑海:无数地契如雪片般飞向桑田,蚕农在哭喊...有人在伪造地契,要强占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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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时,林婉儿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就见杨老伯满脸是汗:不好了!丝行会的人在收购桑田,说是要建什么...皇家丝园!
顾清源披着外衣冲出来:他们哪来的地契?
是真的!几个蚕农举着契书跑来,盖着官府大印呢!
墨羽检查契书,眉头紧锁:地契不假,但转让日期是去年十月。
林婉儿接过契书,指尖触到某处时突然顿住——契书角落有个极淡的金色印记,与王妃信上的光泽一模一样。
去查十月衙门的存档。她将契书对着阳光细看,顺便问问赵当家,愿不愿意再多入一股...
雨又下了起来,缫丝机的轰鸣声穿过雨幕,如同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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