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京城西郊的安家织坊在晨曦中正式开工。八十台新式织机齐声轰鸣,白练般的丝绸从织机中流淌而出。沈清弦站在二楼廊台,看着底下井然有序的工坊,目光欣慰。
林婉儿捧着名册快步走来:姐姐,一百二十名织工都已就位,江南来的熟手正在指导新人。
顾清源指着正在耐心教导织工的苏姑娘,难掩赞赏:苏姑娘真是蕙质兰心,短短数日就精通了所有织机操作。
就在这时,织坊大门处传来一阵骚动。工部郎中周大人带着差役闯进来,山羊胡高高翘起:奉工部令,特来查验织机规制!
沈清弦从容下楼:周大人要查什么规制?
《工部则例》规定,民间织机不得超五尺。周郎中抖着手中的公文,这些织机明显超标,立即停用!
顾清源正要争辩,被沈清弦一个眼神制止。她不慌不忙取出特许文书:大人不妨先看看这个。
周郎中接过盖着工部大印的文书,脸色微变,却仍强横道:即便如此,尔等将工钱抬高三成,扰乱市场秩序,该当何罪?
计件取酬,多劳多得,何罪之有?沈清弦话音未落,织工们纷纷声援:
王妃仁厚,我们心甘情愿!
谁要降工钱,我们第一个不依!
正当周郎中恼羞成怒时,萧执带着几位官员缓步而入:周郎中好大的官威。不如先说说你名下的织坊,为何至今还在雇佣童工?
一叠证词扔在周郎中面前,他顿时面如土色,仓皇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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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靖南王妃突然到访。她打量着织坊,语气意味深长:安王妃真是好手段,这织坊倒是办得风生水起。
沈清弦不动声色:王妃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靖南王妃目光扫过正在忙碌的苏姑娘,只是提醒王妃,用人要当心。有些人表面恭顺,背地里却未必安分。
待她离去,林婉儿蹙眉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清弦沉吟片刻:墨羽,让墨韵斋盯紧苏姑娘。
已经查过了。墨羽呈上一份密报,苏姑娘昨夜与永昌侯府的人秘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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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书房内,萧执听完禀报,指尖轻叩桌案:看来他们是打算从内部下手。
正好将计就计。沈清弦铺开地图,我本就要在河北推广改良蚕种,如今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三日后,安家织坊贴出告示:免费发放改良蚕种,承诺以市价收购合格蚕茧。消息一出,京城周边农户蜂拥而至。
靖南王府内,世子萧铭气得摔碎茶盏:好个安王妃!
幕僚战战兢兢:世子,我们囤积的蚕茧价格已经开始下跌...
闭嘴!萧铭眼中闪过狠厉,既然明的不行,就让那个苏姑娘加快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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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坊内,林婉儿发现一名女工抱病操作,正要劝说,墨羽已递来药包:今晨就备下了。
你总是这般细心。林婉儿接过药包,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掌。
不远处,顾清源正向苏姑娘演示改进的织机部件。苏姑娘专注聆听,眼中神色复杂:顾公子真是巧思。
不过是些小改进。顾清源不好意思地挠头,倒是苏姑娘管理织坊很是用心。
这日深夜,苏姑娘悄悄来到沈清弦房外,跪地请罪:王妃,永昌侯府以我生母性命相挟,命我窃取织机图纸...
沈清弦扶起她:我早已知晓。你生母已经被墨羽救出,安置在安全之处。
苏姑娘泪如雨下:王妃大恩...
既然他们想要图纸,我们就给他们一份的。沈清弦唇角微扬。
三日后,一份精心修改过的织机图纸被苏姑娘。当晚,靖南王府的工匠照着图纸制作织机,却接连发生故障,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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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沈清弦站在织坊最高处,望着井然有序的工坊。萧执从身后拥住她:这一局,赢得漂亮。
才刚刚开始。沈清弦靠在他怀中,不过有王爷在,我什么都不怕。
远处,林婉儿和墨羽正在巡视夜班工坊,顾清源在灯下研究新的织锦花样。苏姑娘远远望着他们,眼中既有感激,也有愧疚。
这一夜的织坊,机杼声格外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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