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廿八,午后阳光灼人,安王府花厅内却因那封匿名信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豆苗尽毁……”沈清弦捏着那张薄纸,指尖因用力微微泛白。这不仅是对她商业计划的打击,更是对文素绢和庄户们心血的践踏。资本女王可以应对商业竞争,但绝不容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萧执周身寒气凛冽,眸中杀意一闪而逝,他沉声对侍立一旁的墨羽下令:“立刻调两队听风阁好手,一明一暗,即刻赶往京郊温泉庄子和锦田庄!明处加强巡逻,暗处潜伏警戒,昼夜轮值,不得有误!凡有形迹可疑者靠近,无需请示,立刻拿下!重点防护苗床和库房!” 他将那封匿名信递给墨羽,“对方手段龌龊,可能会用火、用药,或是派人破坏,务必谨慎。”
墨羽迅速扫过信上内容,冷峻的面容更添三分寒霜,抱拳沉声道:“属下明白!定护庄子周全!” 他转身便走,步履带风,显然深知事态紧急。
萧执随即又对赵德明吩咐:“去将林婉儿请来。”
沈清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他选择对豆苗下手,说明我们自建原料基地确实击中了他的要害。越是想毁掉,我们越是要保住。”
萧执握住她微凉的手,力道沉稳:“放心,庄子那边有墨羽。王府内外也已加强戒备。”
很快,林婉儿便到了。她虽已出嫁,不再常住王府,但依旧是沈清弦得力的左右手,负责协调煨暖阁与各产业间的联系。见花厅内气氛凝重,她脸上轻松的神色立刻收起,快步走到沈清弦身边:“姐姐,王爷,出什么事了?”
沈清弦将匿名信递给她,简单说明了杜宏远的威胁。
林婉儿看完,俏脸气得发白,柳眉倒竖:“这杜宏远简直欺人太甚!商业竞争不过,就用这种下作手段!姐姐,庄子和文姑娘那边可安排好了?需要我们做什么?” 她语气急切,充满了对王府事务的关切和参与感。
“墨羽已带人去了。”沈清弦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婉儿,你心思细,帮我想想,除了加派人手,我们还能做些什么预防?杜宏远的人若真混进去,可能会用什么手段?”
林婉儿蹙眉思索片刻,道:“放火、踩踏是最直接的。也可能暗中下药,毒害豆苗。或是收买庄户,从内部破坏。姐姐,是否可以让文姑娘暗中留意庄子上是否有生面孔或行为异常之人?再让墨羽的人在田埂、水渠附近设些不易察觉的警示机关?比如铃铛、绊索之类。”
沈清弦眼中露出赞许:“你想得很周到。这些补充措施很有必要。” 她看向萧执。
萧执点头:“我会让人通知墨羽,一并布置。”
林婉儿又想起什么,说道:“姐姐,煨暖阁每日采买食材,与京郊许多农户都有联系,我让他们也帮忙留意,看是否有陌生人在庄子附近打听或窥探。”
“好!多一条眼线总是好的。”沈清弦深感欣慰,林婉儿婚后愈发沉稳周到了。
安排完庄子护卫事宜,沈清弦心绪稍定,但那股被威胁的怒意依旧盘旋。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几盆在烈日下有些蔫然的茉莉,体内那洼灵蕴露似乎也感应到她的心绪不宁,流转间带着一丝躁动。她心念微动,尝试引导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清凉气息,遥遥拂向那几盆茉莉。只见那原本有些卷边的叶片,似乎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舒展了些许。沈清弦立刻收敛心神,不敢再多用。
萧执走到她身后,双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下颌轻抵在她发顶:“还在想?”
“嗯。”沈清弦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背后的温暖,“我在想,不能只被动防御。‘流光锦’要尽快推出,打乱他的阵脚。另外,陶窑那边,也要加快进度。”
这时,秦峰处理完陶窑事宜,回府复命。他神色沉稳,躬身禀报:“王爷,王妃。官瓷坊的首批陶坛三日后可送达。土韵窑和陶然居的契书已签。自建陶窑选址已定在京西黑土坡,匠人学徒均已到位,明日破土动工,预计半月内可建成试烧。”
“辛苦秦管事了。”沈清弦颔首,“陶窑关乎酱坊根本,务必精益求精。”
“老奴明白。”秦峰应道,随即补充,“老奴在寻访匠人时,听闻杜宏远手下也在打听擅长烧制大型陶缸的师傅,不知意欲何为。”
沈清弦与萧执对视一眼。大型陶缸?这确实值得警惕。
晚膳时分,林婉儿和墨羽并未留下,墨羽需亲自坐镇京郊庄子,林婉儿则回府协助调度煨暖阁的眼线。膳桌旁稍显冷清,但沈清弦和萧执都清楚,此刻力量已散布在需要的地方。
晚膳后,顾清源与苏清影一同来回话。顾清源汇报《商询》首期编纂顺利。苏清影则带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融入玉颜斋凝香花露的双面异色“流光锦”已成功试制出更完美的样品,香气清雅持久。
“好!”沈清弦精神一振,“清影,首批限量五十匹,通过暗香阁和凝香馆渠道高价发售,务必一炮而红!”
“是!”苏清影激动应下。
夜色渐深,沈清弦和萧执并肩站在廊下。
“流光锦是个突破口。”萧执揽着她的肩。
“希望能分散他的精力。”沈清弦靠着他,望着夜空,“执之,我总觉得,那封信不只是威胁。”
萧执目光锐利:“他若敢动手,便是自投罗网。”
后半夜,万籁俱寂。沈清弦浅眠中,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极其短暂急促的犬吠,旋即消失。她猛地睁开眼,体内灵蕴露传来一丝极轻微的、仿佛被什么惊扰的波动。她攥紧了被角,心知京郊庄子,今夜注定不平静。而身边的萧执,在她睁眼的瞬间也已清醒,大手安抚地覆上她的手臂,无声地传递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