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情绪,随着空调的冷风而渐渐冷静下来,薛慧这才坐在床边,为王水德沏上一杯浓茶,说起有关表妹庄雪飞的身世来。
“雪飞是我的姨表妹,但她却不是我姨、我姨夫亲生的,我听我母亲说过,那一年的七月初一,也就是望京亭第一次倒塌的那一年的七月初一,我姨夫和我姨到望京亭下那个庙里去烧香许愿,因为他们两口子一直没有孩子,不是他们不会生,而是因为他们一连生了七个孩子,都没有一个活过七天的。也就是那个时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叹息一声,说,你们两个也不用开口,更不要问什么原因,我对你们实话实说了,你们两口子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再养活成孩子了。”
薛慧正讲着话时,王水德突然插嘴问了一声:“姐,雪飞家是不是在圆山乡警务室后住,他们家,比警务室高出一个台阶来,后面那个大绝壁、破石灰窑,又比她家高出一个台阶来,左边是石头地,右边也是石头地,就他们和圆山乡警务室那一长溜从南到北的地,是黄土地?”
薛慧再次瞪大了眼睛,没有用语言回答王水德,而是重重地点了两下头,也没有问王水德为什么知道得如此清,更没有问意味着什么。她觉得,王水德已经成了自己的男人,如果愿意说,他肯定会说的,如果不愿意说,强逼着他,有可能他的眼睛又会出血的。她心痛这个走投无路的男人,不愿意再让他受到伤害。于是接着说:“后来,那个老和尚就说,等到七月七的时候,你们两口子天不明就到我这儿来,在庙门口,上天会赐给你们一个女婴的,到时候,你们看见什么,就给她娶个什么名字。还说,这女儿命硬得很,若是遇不到合宜的郎君,是不可能嫁人的。”
王水德点了点头,没有再打断薛慧的话,薛慧也继续着她的故事:“等到七月初六那天晚上,我姨和我姨夫两口子根本就没有睡觉,准备好包裹婴儿的用品和几件小衣裳,早早地上路了,五更时分,便到了望京山山腰处的庙门口,可是,庙门前并没有什么婴儿,更没有什么老和尚。我姨两口子虔诚得很,他们相信那老和尚说的话,就跪在庙门口向神灵许着愿,慢慢地等着。黎明时分,天上突然降起雪花来,一朵朵荷花状的雪花,在空中飘浮着,令我姨和我姨夫大为惊讶,不过他们倒比我们强得多,没有选择逃避,而是长跪在庙门口,继续求告着神灵。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音乐响起,一朵小盆大小的雪花,飘到了我姨怀里,那里面是一个赤条条的女婴,正呵呵地冲着我姨笑呢。两口子如获至宝,连连冲着庙门磕头。然而,没有人出来,因为那个老和尚,也在那个早晨,圆寂了。后来,我姨夫就给这个女婴取了个名字叫庄雪飞,因为我姨夫家姓庄,拾到她时,正是七月飞雪之时。”
薛慧讲完庄雪飞的故事,王水德沉思良久,才问:“她后背上的七星,是生而就有的?”
薛慧点了点头,说:“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当时我姨没有奶水,我母亲正养我二弟,我姨便每每抱着她到我家吃奶。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她背上长有和我一样的七星,我母亲泼辣,当时还曾经揪着我父亲的耳朵问,是不是他强奸了小姨子,三人合伙编出个瞎话来骗她,要不然的话,小雪飞怎么和咱家小慧一样,背上长出七颗痣来。我父亲憨厚,还说,我倒是想,我倒是想,呵呵,时间长了,家里人才发现,我们背上的七星痣,区别太大了,区别太大了。雪飞,是天上神灵送给我姨的礼物,神灵时刻护佑着她,我,只不过庸俗得不能再庸俗的贱女人罢了。”
“慧,神灵护佑着她,如何护佑着她?”王水德似乎知道答案,明知故问一样。
薛慧不管男人的态度如何,还是如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只对你说一件事,我的前夫,也就是雪飞的领导,当时是新县城警察分局的副局长,借着表姐夫的名义,没少对雪飞进行照顾,也没少动小姨子的歪心思。雪飞对他也挺信任的,从来都没有防备他的意思。有一次,两个人出任务,回单位晚了,陈建斌借着一点酒劲,就要强她。我感觉到雪飞当时也动了点情,并没有强烈反抗,可就在那个时候,猛然一道寒光,陈建斌便倒地不起了。我也可以对你说句实话,从那一天起,他便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