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军和陈一根两个小人物,不是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的,而是中午喝过之后,散了,晚上又约到一起开喝的。
陈一根觉得,自己必须请老伙计皇甫军喝上一杯,因为皇甫军比自己高明,从砍树、贩卖木材到拔手不干,人家皇甫军从来都没有犹豫过,因而日子过是洒脱而美好。而自己亦步亦趋地跟着皇甫军,却一心梦想着发大财,最终掉进了沟里。而让陈一根更感谢老伙计皇甫军的是,前几年,他一直劝着自己把房子买到新县城来,把家从乡下搬到城里来,最终陈一根还是接受了老伙计皇甫军的建议,不仅给儿子、闺女在城里买了房子,而且老两口子也买了一套城里人家盖的小产权房,成了正儿八经的城市居民。
而今天,陈一根真的很兴奋,老天爷终于开了眼,保留了自己一家人的性命,而抓走了仇人的性命,那个欺压自己的陈三怪,上午的时候,被抓进了班房,他的老婆和两个孩子,也随着大洪水到东洋大海旅游去了,还有两个欺负过自己,砍了自己蟠桃树的家伙,也同样被大洪水卷走了。所有这些,让老实本分的陈一根有着另类的兴奋,想来想去,所有的这一切,全部得益于老伙计皇甫军,如果说皇甫军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一点也不为过。于是,大雨停止之后,便又义无反顾地给皇甫军打了一个电话,找了一家饭店,等着他。
虽然陈一根反复不断地催促,皇甫军还是姗姗来迟了,不过这并不影响陈一根兴奋的心情,他知道老伙计皇甫军还有大事要干,能来陪自己喝上一杯,那就是看得起自己。皇甫军同样很兴奋,不待陈一根催促,便喝了一杯,这才坐下,进入到正题。
“皇甫大哥,我算看透了,这人啊,就得积德行善,不坑不骗,老天爷才可能保佑的。哼哼,光想着欺负人家,这下子好了吧,进班房的进班房,淹死的淹死,好,好,好,报应啊。”陈一根同样喝了一杯酒,立即表达出自己的兴奋来。
“那家伙,不是叫陈香君姐的嘛,当时为陈香君闹事时,挺卖力的嘛,怎么这么快就翻脸成了仇家呢?”皇甫军知道老伙计陈一根说的是什么事,更知道他在说谁,于是追问了一句。
“屁,他比香君大两岁,是香君她堂哥哩。”陈一根愤怒地说:“那家伙,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香君上学的时候,他就把香君给强奸了。香君爹娘人老实,拿他没办法,最后竟然明目张胆地睡到香君家。后来,香君就到美镇镇政府食堂上帮厨,勾搭上了王喜,他又威逼着香君、王喜,当上村干部的。奶奶的,不是个东西,别看俺是紧一门的陈家,我也要再骂一句解解恨,日他八辈祖宗,不是个东西。”
皇甫军能体会到陈一根此时的快感,于是问了一句:“老陈,下一步准备怎么办,你那几千棵蟠桃树,就这样算球了?”
陈一根一听皇甫军又说起自己的痛处来,叹了口气,说:“嘿,大哥,朝中无人难做官,朝中无人,连个状也不好告啊。”
皇甫军看了陈一根一眼,又喝了一杯酒,说:“老陈,你说的也对,关键是你这状告的,有点问题,也不走走后门。”
陈一根瞪大了眼睛,他有些不解,也是第一次听说,告状也要走后门的。而皇甫军却信心满满地鼓励着老伙计陈一根:“老陈,告,还得告,你把你的资料准备好,交给我,我保证你能告赢。当然,既然和他陈三怪翻脸了,就什么也不要顾及了,不能光告你那点蟠桃树的事,还要说其他事,比如他强奸陈香君的事,一个村干部,参与讹诈公家,呵呵,也就是王喜所在单位的事。老陈,你也知道,俺家和常虹主任家,有点拐弯老亲戚,上辈子人还来往着呢。我听说,常主任提前都说过了,不要说是香君母女俩,就是梁医生回来了,单位同样得给予一定照顾的,在这种情况下,哪儿需要他陈三怪跳出来露能?”
陈一根一听,端起一杯酒来,一仰脖子,便干了下去,哈了一口气,正义凛然地说:“大哥,要是这样说,我算是明白了,你放心,我今天晚上回去,就口述陈三怪的罪恶,让妞给整理成材料,呵呵,你也知道,咱家大妮,是个小学语文老师,我的告状信,都是她代写的,有力神得很。”
陈一根说着,说着,已经偏离了主题,夸赞起自己闺女来了,又看了看皇甫军还在认真的听着,急忙刹住车,接着说:“他贪污了村集体多少,哼哼,我明天就回去找大白。大白,你也知道,就是那个长得又大又白的女人,她也姓白,娘家就是后山白家岭的,她是俺杏花村的会计,会计,她手里掌握有陈三怪贪污的证据。大哥,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实话对你说了,没啥要脸不要脸的了,别看大白后来嫁给俺三叔了,可上学的时候,真正谈恋爱的,是俺俩,是俺俩,十三岁那一年,她就是俺的女人了,我敢保证……”
皇甫军诡异地笑了,这个陈一根,确实喝的有点多了,他更知道,陈三怪马上会成为整个杏花村村民的众矢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