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富贵老婆丰小娟堵在办公楼下的新县城警察分局副局长郭红军想恼,可又恼不起来,想骂,可又不敢骂,不是因为他觉得李富贵的事,新县城警察分局处理得有问题,而是因为他在这个丰小娟面前说不得话。
前些年,在田城地方剧团拉大幕的李富贵下岗之后,一家人的收入断绝了,两个孩子要上学,家里的老人也有病,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丰小娟就到一家澡堂子里去给客人搓背,先是在女部,搓一个背老板给她提三块钱,一天下来,累得跟条狗一样,也只能搓十几个客人,平常生意差的时候,一天只能搓几个,而且还要受一些客人的白眼与刁难。丰小娟感觉到很委屈,就在他准备退出时,老板偷偷地问她,愿意不愿意到单间去搓背,一个客人,提三十,小费,按情况而定。后来,丰小娟才知道,所谓的单间,是给男人搓背,其实也就是变相卖淫,搓背不搓背,老板都给提三十,要是生意做成了,老板再给提二百块钱的特殊服务费,这样一个客人下来,就是二百三十块。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的丰小娟还是接受了老板的好意,干起了皮肉生意。丰小娟长相清秀,而且还长着一双勾魂眼,更会些软硬功夫,很快便稳坐了那个澡堂子的头牌,有时候生意好,一天竟然能接待七八个客人,让丰小娟十分满意。
可是好景不长,这个生意,竟然被人给举报了,新县城警察分局对那个澡堂子进行了突击检查,把正在哼哼啊啊的丰小娟和那个嫖客,给抓了。而实施抓人的,就是当时任片长的郭红军,等到审问丰小娟的时候,郭红军竟然认出她是李富贵的老婆来,于是以熟人为名,把丰小娟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实施了亲情安慰后,就把她给放了。
警察搞些小动作,本来是这个社会的常态化,他们之间的故事,本来也可以毫无悬念地结束了,可却发生了意外,谁也不知道,就这一回免费的交易,却让郭红军中了招,不仅他中了招,而且他嫂子和小姨子也中了招,据说还有一个表姐什么的,症状完全一个样。他老婆一看,也不多说话,找来娘家兄弟,把他给暴打了一顿,便把他扫地出门,要和他离婚,并声称,郭红军名下所有财产,全部归他和孩子。要知道,郭红军可是新县城所在地落子岭村本地人,在他名下,有两幢小产权的楼房,还有500多平方的门面房,他是一万个不舍得,可又无可奈何,包括他的父母,也态度坚决地支持起儿媳妇和孙子来,当然是明支持、暗中把儿子的利益转嫁给孙子。最后双方达成协议,儿媳妇离婚不离家,可以找男人,但不能结婚,所有财产,转移到孙子名下。这才算把一场闹得沸沸扬扬的丑剧给遮掩了下来。
成了孤家寡人的郭红军,最后才想起报复丰小娟来,可丰小娟却不依了,拿着自己的体检报告,找到了新县城警察分局的领导陈建斌,说自己是清白的,自己别说什么性病了,就是头痛脑热的病,也没有害过,各项指标,正常得跟运动员差不多。反过来告郭红军侮辱自己,更有告郭红军强奸了自己的意思,还说,恶意传播性病的,就是郭红军。郭红军的报复行动,搞成了偷鸡不成反而蚀了一把米,最后不得不掏出几千块钱来摆平。
而李富贵的群殴致残案,却是一件极其棘手的案子,李富贵本人,左眼球被打流出来,成了瞎子;右腿断了,这一辈子恐怕离不开拐杖了。而且,其他部分的骨折、皮肉外伤,同样需要长时间的治疗。但是,这个案子是群殴,而且是没有明确目标对象的群殴。雀镇那家到镇江拉死尸的,根本没有动手,因为那辆大运尸车上有行车监控,当时,人家正为自家亲人的尸体如何处理愁得要命,坐在亲人的死尸旁边,商量着如何办呢,根本就没有下车。
有关这一点,办案人员庄雪飞提取的有证据,当时抓那一家人时,庄雪飞就不同意,是陈建斌好说歹说,才勉强劝慰着那家人,实施了一个短暂的非正式的行政拘留,甚至连个正式的通知书也没有下,等到第三天县政府做出有关田城火化厂处理决定之后,就把那家人给放了,还额外送给人家一千多块钱,说是什么生活补助,意思就是让人家不再说这事儿。
而当时打李富贵的地方,是火化厂死尸管理房门口,不是没有监控,而是监控早就被人为地给毁坏了,这样一来,其他有可能参加暴打李富贵的人,没有一个承认的。而当时,正处于极度疲惫、极度恐慌、极度无奈中的李富贵,只知道和人辩解,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就这样,一场于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群殴案,线索竟然断了。
当然,这种案子绝非是什么无头案,只是侦破起来,有些麻烦罢了,庄雪飞说过,当时在火化厂闹事的,也不过二百多人,加上当地过来看热闹的,也不会超过三百人。如果卡住大门口及火化厂院子里的监控,来一个过筛子式的审问,问题会得到解决的。可分局局长陈建斌却说了句:“好不容易把那些闹事的大爷给分散了,你想重新把他们聚起来啊?李富贵案子有可能侦破了,火化厂深层次的矛盾,你,庄雪飞,一个小警察,处理得了吗?
当然,接到郭红军电话的陈建斌并不慌张,他轻声地交代着:“红军,都和人家睡过了,还怕她闹?让她好好地哭一会,骂一会,等她发泄完了,让她到田城县户事房找周振杰去,到火化厂找新任的厂长陈刺猬去,我们解决不了的事,钱,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