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顶而不聪明的郭石头,最终还是憋出一句有文化的句子来,田城人无情,大洪水有情。位于颍镇钎子岭村的钎子岭煤矿,在大洪水中安然无恙,从上游方向下来的大洪水经数道大大小小的干河道,向槽里方向汇聚了,一道不大的河沟就在钎子岭煤矿下面,不过,干枯依旧,它的上游在丰县,丰县这几天万里无云,人家县乡政府,还正在组织老百姓抗旱呢。
心情不错的郭石头,想着田无知给自己算的卦,决定还是改一下钎子岭煤矿的名字好办些,烝宋冯那里,再花点钱,糊弄一下,也就是了。而如果换矿长的话,说不定姓烝的会和自己来一个弄假成真,就得不偿失了。别看钎子岭煤矿的形势不好,可那也是个煤矿,就是开口向人家借钱,那也有山可指,有锻磨的石头可卖。时下,最重要的便是三件事,一是抓紧给钎子岭煤矿换个好听而又符合自己生辰八字的名字;二是借钱;三是放弃西南断层掘进,掉头向东北方向下山,吃河底那一窝下山煤,到了这个时候,顾不得许多了,就是“麦秸垛煤”、“瓜蛋煤”,那也得吃。
郭石头想着心事的时候,吉普车已经到了钎子岭煤矿办公区大门前,可郭石头猛然感觉到,今天的气氛不大对劲,因此没有立马下车,而是轻轻摁了一下喇叭。果然,一个看大门的已经看到了郭石头的车,急忙跑了过来,向郭石头汇报说:“郭矿长,韩巧转两口子刑满释放了,可谁也没有想到贾厉害在牢房里得了个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了。外边的情况,你也知道,他们那个儿子,疯球了,闺女,呵呵,呵呵。”
郭石头皱起了眉头,内心里暗自骂起钎子岭村的村长贾公义来,真他N娘的不是个东西,与贾厉害、韩巧转夫妇争抢煤矿产权的案子,大伙是心知肚明的事,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和田城县商会颍镇分会主任的勾搭,高价倒腾煤矿的事,大伙同样肚明心知,也不再多说什么;可你贾公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贾厉害一家赶尽杀绝。贾厉害两口子被判刑后,贾公义就通过一些手段,威胁、殴打要为父母申冤的儿子贾钦,最终导致其精神错乱,成了远近闻名的一个年轻疯子;那年,贾厉害的女儿贾灵才十五岁,贾公义便强奸了她,后来成了他的“奴隶”,如今快二十岁的一个大姑娘,早已被贾公义摧残得不成人样了。
“他们,不去村里找贾公义,跑到我们这儿来干什么?我们,又没有直接从他们手里交接煤矿。”郭石头有些不解地问。
“他们,他们好像到村部闹过了,贾公义把他们大骂了一通,又让人把他们给扔了出来,韩巧转便带上傻儿子,拉着半死不活的贾厉害到咱煤矿上闹事来了。韩巧转没有说煤矿产权的事,就是质问我们的人,煤矿占用的这块土地,是谁的,这么多年,付地租了吗?”看大门的一五一十地向郭石头汇报着,郭石头心中暗自尴尬地笑了,要说这事儿,韩巧转还真提到点子上来了,不知道原先是如何办理的,反正自己出任钎子岭煤矿的矿长后,占用别的村民的土地,搬陷的庄子等,都是经村委会的手,付过钱的。唯独韩巧转家这一大片土地,也就是现在煤矿的整个办公区和风井口、销煤处,是没有付过钱的,因为,因为……郭石头终于想起来了,在田城县商会颍镇分会与贾公义签订的钎子岭煤矿转让合同中,这一大片区域是属于“买卖”性质的,产权已经归钎子岭煤矿有限公司了。
郭石头想到这里,内心里又暗自得意起来,心想,坏人,有时候也会干点好事的,这下子好了,钎子岭煤矿,和她韩巧转一家,又有什么关系呢?于是,他让那个看大门的,进去把钎子岭煤矿负责协调工农关系的副矿长给喊了出来,上车后,进行了一番批讲,最后说:“原则上不采取强硬之手段,如果他们仍然无理取闹,可礼送之,但,最好不要伤人,伤人最好不在矿上。”
副矿长笑了起来,说:“郭总,这点小事,就交给兄弟吧,保证完成任务。呵呵,最多浪费点汽油,把他们送到老林寺旅游去,总可以吧。呵呵,兄弟我一大早到煤矿来上班时,看到田城县救济中心的小闷罐车,正满大街地跑着,收纳流浪人员,说是今天田城县有大行动,把他们送到丰县那边去旅游呢。韩巧转,和他们差不多。刚才贾公义的人还说,他们正在向颍镇镇政府申请,为韩巧转诊断,说她是精神病患者呢。”
郭石头笑了,说:“说她是,她就是,不是也是。兄弟,精神病专家问那个问题,放到谁身上都可以诊断为精神病的。”
副矿长愣了一下,还没有说话,郭石头便问了一句:“兄弟,你是精神病吗?”
副矿长一愣,想了想,便明白过来了,说:“郭总,这一招厉害,厉害,我若回答,是。专家便会说,患者自己都承认了,还用再诊断吗?我说回答,不是,专家会说,哪个患者会承认自己有病?病得不轻啊,连自己有病都不知道了。呵呵,这世道,连他N的当个精神病患者,自己说了都不算了,有意思,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