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城县政府要拍卖大宗土地的告示同样传递给了友好合作单位中州煤业集团,牛三红笑着对田无知说:“田先生,我们的田忌赛马,果如先生所言,是两胜一平。”
田无知笑了,说:“只是一平,而所谓的两胜,是人家江南王氏财团弃权,我们成了唯一的参赛队员。而这一平,更证明了人家决策的高超,既保证了我们的利益,又多了一个朋友而不是竞争的对手。竞争经济,最高明的竞争者不是消灭竞争对手,而是与竞争对手利益均沾,合作共赢。因为伤敌一千,大多是要自损八百的,即便是六百、三百,也是不划算的,是市场自残行为。”
牛三红笑了,说:“那我们就助他们一臂之力,让他们也成为唯一参赛的队员,拍下金三角地带的这一大块土地。”
田无知笑了,说:“我想,我们的中州煤业建筑公司还是应当去参与竞标的,为他们迎娶新妇作一下伴郎,做一次锦上添花的事,呵呵,与人玫瑰,手有余香的事,我们为什么不干呢?”
牛三红一听,又笑了起来,说:“还是先生考虑得细致。只是,我还有两个问题,望先生教我。第一,金三角这个大社区开发之后,至少是5万套住房,也就是说,能满足近20万人入住,约占田城县加上我们中州煤业集团总人口的近四分之一,销售是不是成了问题?即便是农村人口,新县城其他社区人口为改善居住条件而向金三角社区迁移,又如何长期维系其繁荣呢?第二,萧战,已经开始了他的第二步棋,要在无梁镇与中州市区接合部打造一个新型的产业集聚区出来,等于又建了一座新城,发展潜力是巨大的,而我们呢?”
田无知沉思了一会,才回答说:“第一个问题,销售,没有任何问题,因为时下金三角的房产,已经不是用来住的房子了,而是市场上流通的黄金,是财富的代码,是流通的‘硬头货’。因而,不可能是我们按常规想的,一家买一套新房,老婆孩子热炕头地过日子,而有可能是囤积,是炒作,这样一来,就和总体人口没有多大关系了。至于长期维系繁荣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因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经济学家也没有一个能保持整个世界,或者是某一国家、某一地域长期稳定的经济繁荣的。正所谓六台杨柳地,昔日帝王家,经济的历史,是曲线的,恐怕是人力所不能左右的。至于你说的第二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你们中州煤业集团是官办企业,受着诸多限制,这一次搞了个擦边球,搞起房地产开发,接下来,最好迅速撤出,搞你们的老本行煤炭生产,以应对新能源冲击的危机,才是正确的出路。呵呵,说多了,说多了,因为你牛董事长不过是一个法人代表,一个有任职期限的法人代表,到不了那个时候,你便会卸任的。”
田无知说着这些,内心里有着无限感伤,牛三红叹了口气,说:“是啊,再好的伙计班,总是会散的,我和建斌的意思是,把先生的手续办到我们中州煤业集团来,好歹有个退路,至于时下财富,我已经向建筑公司的总经理交代过,给先生开的有专户,先生就不必操心了。嘿,先生,该成个家了,娟子……”
田无知无语,使劲地挥了挥手,说:“或许你们不了解另外一个世道的境况,田人当绝于我田无知。牛总,多说无益,请尊重我的选择。我,不想再害娟子,她,是个好女子。”
牛三红无语,二人黯然而坐,娟子已经给他们摆上了精简而不失优雅的酒席,幽幽地说了声:“先生,外面下雪了。”
那年的雪,很大,不是鹅毛,也不是冰粒,而是莲花状的,如同一盏盏小灯,又似委屈的凝泪,无休无止地下着,天地间一片繁杂而诡异,到处透着奇幻般的光芒,隐隐有骨笛的声音传来,那是一种复杂的声音,有喜悦,有悲凉,有哀痛,有兴奋,有嚎叫,有狂笑,有呜咽,有呻吟,有哀鸣,更多的则是幽幽之声,那是来自另一个世道的声音。
薛慧的小寓所内,王水德在一只火炉上,默默地烘烤着他的竽头,一股甜香的味道,招惹来庄雪飞的馋,她默默地坐在王水德腿边,贪婪地看着那块已经烤干了的竽头,问:“哥,能吃了吗?”
王水德幽幽地说:“弟,能吃了,吃了这块豆,我们就冲进去,文明,从来出自刀斧。”
雪夜里,田无知再次把那块他永远也读不懂的石头画放在怀里,睡了,而且睡得很熟。
厨房里,娟子还在忙活着,洗刷着男人们酒桌上撤下来的碗筷,猛然,她感觉到一阵刺痛,一把小水果刀把她的手指划破了,一滴黑色的柏油状的血,慢慢地流淌着。
谁也没有想到,半夜里突然响了两声炸雷,仅仅两声,没有闪电作伴,没有后续的声音,雪,下得更大了些,雪花,也慢慢地长大了,和夏日里那个奇异的夜晚,一模一样,不过,这雪是可触摸的,真真实实可触摸的,有些寒意,也能融化成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