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彻底从田城县商会拔手了,她给田知县写了一份言词恳切、态度坚决的辞职报告,竟然用了这样一段文字:田城县商会的人们,思想固化于三十年前的世界里,思考问题的逻辑,令常人匪夷所思,自私到骨子里,大方到口头上,口口声声为官方,为集体,为大伙,所说的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他人,对能者王水德挤血式的强求,或许他们的伦理和他们生存之道,只适合于他们那个小圈子,已经与这个时代严重脱钩了。如果我还有一点建议权的话,那就把这个单位给取消了,因为他们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而是他们根本拉不出屎来,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屎。
更令大伙气愤的是,陆平这个老女人的辞职信,竟然是自己草拟之后,让小惠给她打印的,而且放在办公室里的还有复印件,摁着陆平手印的复印件,田城县商会的老少人等,很快便把陆平的辞职信内容给传遍开了。
而这一次召集大伙来议事的,不是效绵虎,也不是田城县商会机关内的小头头们,而是那个陆平不承认的田城县商会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副总经理丰子泽,把效绵虎和几个股长请到了一家不太小、也不怎么出名的饭店内,说起这事儿来。
几杯酒下肚,效绵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辞职,为什么要说这样抨击,不,谩骂我们的话?”
一个股长想了想,说:“她,是不是勾搭上王水德了?陆平,哼,她虽说出任了我们田城县商会的商监、代理主任职务,可她的干部手续却一直在田家大湾办事处,听人说,甘雪莲想让她回去,出任什么项目建设指挥部的负责人呢。”
另一个股长笑了起来,说:“王水德那个家伙,生活作风荒唐得很,如今得第了,更是风花雪月地过起了日子,薛慧、庄雪飞,那是他明地里的大小老婆,贾文娟,跟他睡了,张丽丽,跟他睡了,恐怕颍颍和他嫂子张娟,还有那个冷月秋,也早已是他的胯下之臣了。陆平、戴春风这两个老女人,是不是和他睡过觉,难说,但向他靠拢,是必须的,是必须的。因为他,在田知县那里说话,算数了,再加上他和方莉特殊得不能再特殊的关系,先不要说发财,谋求个小官帽,是一点事都没有的,看看贾文娟、张丽丽,还有张丽丽的男人杨俊力,经王水德那么一点拨,事,也就成了。而我们的小惠秘书呢,做了多大努力,她自己最清楚,到了现在,不还是个秘书嘛,再看看颍颍,一换地方,那就是建设资金调剂中心分部的负责人,张娟,马上提了副科,这理,跟谁说去啊?”
大伙听着这个股长头头是道的分析,频频点头,又开始大骂起王水德的不仗义来,有人说:“我们都和他相处快二十年了,什么情谊啊,难道还想让我们给他上礼啊,还是让老婆陪他睡上一觉啊?”
众人笑了一回,又有一个股长说:“关键是,王水德这个家伙,吃里爬外,霸占了我们田城县商会的土地,一分钱不给也就算了,今天上午刚一开门,侯三如的人,就把老隗给抓走了,不是我们想像的倒卖不法废旧钢材的事,而是偷税漏税,听说证据确凿,已经被监视居住了。”那人说完,还不忘追加了一句:“效主任,咱可不能学他王水德,咱得想办法救救老隗啊。他平常,待我们不薄啊。”
效绵虎喝了一杯酒,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说:“什么薄的、厚的,平常我们也就是吃他个请,他是下级,我们是上级,这事啊,放到任何地方,都正常,都正常。现在,他被抓走了,解铃还需系铃人嘛,我的意思,还是让占辉去找找王水德,求求情的好,求求情的好。至于我,王水德已经忘记了我当年待他的好,厌烦起我来了,嘿,没用了,没用了,在人家眼里没用了,说啥,人家也不听啊。算了吧,算了吧,喝酒,喝酒。”
终于,请客的丰子泽说话了:“诸位,我觉得隗建设经理,应该救,因为他是田城县商会的老干部,救他,是让田城县商会所有人看的;被县政府收走拍卖了的土地,更应该说,因为那是维护官办集体企业的合法权益,就是他田知县亲自做出的决定,那也是违法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找他说理呢?当然,你们做出的判定,是有点草率的,你们在大骂王水德的同时,怎么就没有想想,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烝宋冯呢?这些天我一直想不通的一个问题就是,你们口口声声地抓住人家王水德这样那样的不仗义而讨伐之,怎么没有听到一个人骂烝宋冯啊?难道他是个好人?呵呵,或许我的认识确实浅薄了一些,浅薄了一些,你们可以批评。只是,效主任,我的意思还是你挑头,把这几件事的前因后果给理顺了,直接找县政府有关部门说事,直接向王水德道歉,请他帮助我们处理这些事。”
或许是丰子泽和他们并不怎么熟悉,有所避讳,不过稍稍停顿一下之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我个人觉得,王水德这个人的心肠是好的,你看看颍颍,不就是当时顶着压力,没有修改账目,没有出假证明嘛,王水德知恩图报,不仅安排了颍颍的工作,还提拔了张娟,更是让张娟的男人李威成了田城县知名的人上人,威猛保安公司,那可是田城县第二警察局啊。对于这样受人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的王水德,到了你们眼中,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赦的恶魔呢?”
对于丰子泽的见解,效绵虎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只是说:“我,不行,不行,直面田知县,那不是民告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