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俊平并没有停车,戴春风给陆平打了个电话,冷月秋从倒车镜里能看到陆平已经接着了电话,又和效绵虎说了两句,从口型上看肯定不会是安慰的话,便往前走来,而效绵虎已经坐在了大路边一条积满雪的长椅上,远远地,有几个人在观望着,王水德同样看到了,那是当初效绵虎、司马格的几个亲信。
一直走到往落子岭路拐弯处,丁俊平才停下了车,又等了一会,陆平才呼出长长的白雾上了车,嘴里骂着丁俊平:“俊平,想累死你姐啊,路这么滑,陪你吃个饭,还险些栽个狗吃屎。”说话时,看了看已经挤到后排座中间的王水德,自己倒又笑了起来,说:“水德兄弟,两个老太婆把你给挤到中间了,够你受的。呵呵,小冷,要不,咱俩换换位,你年轻,好好蹭蹭王督学的光。”
坐在前面的冷月秋和丁俊平都笑了起来,冷月秋说:“不给你换位,我啊,一个人独霸副驾驶座,还能看大雪中的街景,你们啊,爱怎么着怎么着去,权当我不存在。”
丁俊平扭了扭头,便又发动了车子,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平姐,不是口口声声地说辞职了嘛,又跑回来干啥?”
陆平一听,便又骂了起来,说:“都是张明远那个老东西,说什么辞职了,他没有见批文,不算数,非让我回来做小惠和效绵虎的工作,让他们等待法律公正的判决,这都是什么事嘛,一个原告,一个被告,爱怎么判怎么判去,碍单位什么事吗?”
王水德笑了起来,说:“陆主任,这就是我们这个国家的实际情况,法律不是冷冰冰的,而是有着温情的,起着教化作用的,有时候是橡皮筋,有时候是文字游戏,甚至有时候是可逆的。既然要起教化作用,那就得有你这个主任出面说教。”
陆平一听,便笑着骂道:“去,去,去,不用再教训我,就是你王水德,把他们给惯坏了。中午的时候,我回到你们这个田城县商会,本来想,过年了,不发一点福利也就太不像话了,于是就对财务股长白辛苦说,既然耽误了,大伙也放过假了,干脆,一个人发三百块钱,打到金行卡上,算了。没想到,立马便有了质疑的声音,有人说,三百块钱能干个啥?还不如发东西呢;有人说,你王主任干着常务副主任的时候,发的东西是东西、钱是钱,而且一家人超市里还有购物券;甚至有两个家伙,还拿着前年的购物券问我,还管不管用?呵呵,这个单位的人,真是奇葩,真是奇葩,比老烝还要奇葩的奇葩。”
丁俊平跟着笑了起来,说:“姐,你混的单位少,其实也不止田城县商会是这个样子的,好几个老单位的人,都是这个球样儿。他们的思维,好像一直停留在过去,认为单位的头头,就必须要为他们解决一切问题。”
陆平一听,连连说:“对,对,对,俊平,这一回你算是说对了。那个效绵虎,儿子推了人家小辉,撞死了,还跟没事人一样,带着女朋友回家过起了家家、滚起缍来,他两口子美得如同吃了屁花子一般,没有一点危机感。听说今天上午效绵虎又出去给别人说事去了,而他老婆跑到田城商会大门口,吹嘘她孩子有多大能耐,又给她带回来一个准儿媳妇。直到警察把他儿子带走了,才知道着急。他老婆更奇葩,居然半路里偷袭人家小惠,听说小惠还叫她干娘什么的。刚才,效绵虎去找烝宋冯那个骡子货,被烝宋冯骂了个狗血喷头,呵呵,回来又把我给堵在了单位大门口,说无论如何,也得把他老婆、孩子给捞出来。捞出来?我咋捞啊?用网啊,还是用笤篱?”
王水德的身子,往前轻轻倾了一下,因为他感觉到,陆平说着话,正在往这边挤,而戴春风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的大腿根部,一根手指用力地点了点他的大腿根,似乎在告诉他,不要接陆平的话。
而陆平却继续说着:“呵呵,王主任,如果我猜不错的话,下一站,肯定就是你那儿。呵呵,他们田城县商会的人,可是把你吹得神乎其神的,似乎在田城县,你王水德就是知县大人一样,这个忙你要是不帮,那就是没有良心!”
王水德内心里叹了口气,对于陆平说的,他早已料到了,可这事牵涉着田城一高,他真的不能插手。而且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装在裤子布袋的手机,已经开始震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