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旧下着,纷纷扬扬,无休无止,小兄弟田无法那里,再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让大哥田无知感觉到有一点淡淡的伤感,这些日子,他过得很舒适,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当自己的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些“下流”的弟兄之后,他也就没有了朋友。大哥田知行那里,已经牢牢地稳定着了局面,或者说已经融入到了中州府大都督府和中州省巡抚衙门的大体系之中,连中州府的知府大人王富贵都向他投降了,大哥田知行就再也用不着自己这般雕虫小技了,甚至是在刻意地回避着什么,有一次干部会议上,他还拍着桌子大骂一些干部,不相信上级之高屋建瓴的指导,倒相信起鬼神和江湖术士来,云云。田无知更知道,大哥田知行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主动跟自己联系过了,更没有主动问过“计”,而自己托他办事时,他总是说,兄弟,你给牛总说吧。
其实,牛三红这个阶段,也很少来找他说事,刚开始,田无知觉得是,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使得中州煤业集团的三大“工程”掷地有声,得以正常运作了,但他慢慢地发现,牛三红的一些具体的做法,还是违背了自己的指导方向的。比如矿区医院和田城第一医院重组为田城第一医院矿区分院的事,牛三红就没有和自己商量;中州煤业集团下属的电厂改制、物资供应公司改制,牛三红也没有和自己商量;甚至中州煤业集团在中州市新征用了300多亩地,要在中州市区建设新总部的事,牛三红更没有和他商量……
而兄弟陈建斌,这些日子似乎被某种疾病所纠缠着,精神上时而萎靡不振,时而有些歇斯底里,到自己这儿来,老是有一种坐卧不安的感觉,尤其是不能看到秋娟和自己“秀恩爱”,为自己换衣服,为自己布菜时,脸色立马会变的,然后就匆匆而去,至少一个星期以上,就不往自己这儿来了。
田无知是个有学问的人,他对尘世间的很多问题都能够把握出一二来,可这些日子,他却觉得,自己的“慧根”正在渐渐的生着锈,对于好多问题的分析与把握,连自己也感觉到没有十分的把握了,更少了诸多的霸气。
最让田无知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牛三红为什么同意让出矿区医院51%的股份给田城第一医院,确切地说,是陆婷,而且陆婷很快便向牛三红通报了有关矿区医院二期工程建设的意见,原地扩建。也就是要把原矿区医院所有的附属设施及后院的几幢家属楼全部拆除,把职工就近安排到中州煤业集团新建的棚户区改造工程的楼房中去,腾出一大块自有地皮来搞扩建。而这些员工,搬到棚户区改造工程所建的楼房中,难道不直接影响中州煤业集团房地产开发的利润吗?偌大的金三角社区的医疗服务设施放到何处,难道真的要把这一块让给田城县中医院吗?听说,他们可是要搞扩建的,而就目前整个田城县医疗市场而言,基本上是田城第一医院、田城县中医院、矿区职工医院三足鼎立,田城第一医院生意最好,而田城第一医院兼并(在田无知看来,那就是兼并)矿区职工医院之后,两家医院都相对远离金三角生活区,而田城县中医院就在金三角生活区边缘啊,更何况,他们也要扩建,而且是花政府的钱在搞扩建呢。
外面的寒冷和小别墅内的温暖如春,简直是两个世界,极懂生活的秋娟为田无知温上一壶东乡产的纯小米酿制的酩醯酒,整个房间内充满了迷人的酒香,虽然牛三红和陈建斌都没有来,可秋娟还是做了一大桌子年夜饭,温情脉脉地请田无知落座,为他满上一杯酒,便站到了他身后,一双小手轻轻地为他按摩着肩头,轻声说:“先生,新年好。忘记外面世界的风雪,你的心就活在春天里。”
田无知用手轻轻地拍打了一下秋娟的小手,说:“谢谢你的安慰,或许我的心永远都没有在春天里。因为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秋娟笑了起来,说:“或许是你胜利的时候,看了看胜利的果实,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吧。正如我的温柔,永远进入不了你的世界一样,因为在你的内心里,考虑的永远是一个美好的国度,是如何消失的。先生,秋娟读过一篇文章,好像是王水德先生写的,他说,古之大国,死于忧患,生于安乐。大国,如驼背之人前行,为什么非用木板把他的驼背治好,而丧失他的生命呢?这个世界,到处宣扬着人无完人、金无赤金的道理,为什么非要要求一个国度、一个族群处于一个理想化运作的模式呢?”
田无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叹息一声,说:“这个人,吾弗如也。大智慧厚积而薄发,如同铁流,小聪明虎头而蛇尾,没于烟尘。田城县再也没有任何势力能阻挡得他王水德了。”
秋娟笑了,说:“或许,他和你一样,同样在质问着这个世界,有关国度与文明的沦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