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德并没有跟着甘雪莲去喝酒吃饭,而是被段三愚抓到了田城县警察局,说了几件令他焦头烂额的正在处理中的案件后,又着重说了无梁镇镇长马富贵和神汉正松的事,为了慎重起见,他已经向田知县和杜程程、张文远等人做了汇报。田知县的意思,当然是按违纪处理,让马富贵彻底和田城马虎神庙撇开关系,并对神汉正松予以严厉之警告甚至是秘密打击,让田城马虎神庙走到正常的神仙界轨道上来,这也是上级的指导精神,一般有关神仙界与官府官员勾结的事,只要不危及官府,大都是这样处理的。而杜程程却不这样认为,她要求彻查到底,不要说是神仙界,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王水德笑了笑,说:“真乃是天生牛犊不怕虎啊,他不知道神仙界多么厉害,不要小看那些光头长毛,说不定就是某高官的干爹,某大员的智囊,不说别人,中州巡抚大人查子末、中州大都督马文理,都是笃信神仙界人士的,秦将军不是说过嘛,马文理、查子末,每年都要到丰县老林寺去烧香拜佛的,而且他们和老林寺的方丈了信大和尚,关系铁得很啊。三哥,你,还记得冯如松、夏任长吗?”
段三愚心头一惊,说:“我,怎么不记得?老冯,好像也是你们中州大学文史系毕业的吧?老夏,当时任丰县警察局局长,和我是战友,记忆犹新,印象深刻,想起他们的事,心都在颤抖啊。马文理、查子末在他们的事上,下手也太狠了些。”
王水德冷冷一笑,说:“因为陈海洋的事,有群众把马富贵和正松的事,举报给了薛英和小雪,我从一开始就拨她们的气门芯,最后实在隐瞒不住,就让小雪把李富贵的问题往丁俊平那儿交,可丁俊平也不是傻子,和薛英推诿扯皮,就是不立马富贵的案子,当然,他肯定也向田知县汇报过。我估计,田知县也是想攚着走,让马富贵自己赶快把事情处理了,用时间来解决问题,最后不了了之的。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瞒不住了,这件事,看上去小,但却要比处理起司马格案件错误定性,比起王金存的冤案,甚至比起丰元仓的神秘消失,都可怕,因为那些案件,所牵涉的只是一个人,或者是少数人。而田城马虎神庙牵涉的则是整个神仙界,而神仙界的背后,又是官府,又是大官啊。”
段三愚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说话。王水德继续说:“确切地说,冯如松是我大学同班同学,而且关系极好,当初他出任丰县知县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把我调到丰县去,脱离田城县商会那个恶水坑。可是,仅仅三个月,他要核实老林寺的真实收入,查他们旅游收入的税收情况,于是便触动了老林寺的利益,了信大和尚先是吓唬他,不让他查,后是给他一把送去了二百万现金,拉他下水,被他拒绝了。后来,了信大和尚又通过一些手段,对他实施威胁、恐吓、劝说等等,冯如松不为所动,正准备组织税收中心查实老林寺财务账目之时,人家了信大和尚给他来了个武力对抗,说什么他们老林寺,是中州省管的,你一个小小的丰县知县,想管我们,门儿都没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冯如松莫名其妙地被抓了,被抓的前一天,他已经有预感了,还给我打过一回电话,说他办公室里有一股淡淡的臭味,是不是厄运的象征啊?结果,你也知道,办公室的一个女秘书,竟然被强奸、碎尸后藏在了他卧室的床箱内。三哥……”
王水德说着,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他抹了一把眼泪,稳定一下情绪,才又接着说:“有关我和冯如松之间的事,我此前和任何人都没有说过,包括劝说小雪,不要和神仙界的人斗,我也只是给她讲道理,也包括王副主任和方莉,更是讳莫如深。三哥,冯如松和兄弟一样,在女人的问题上,管不住自己,那个被害的女秘书,早就和他姘上了,而且是那个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如松,怎么可能先奸后杀啊?”
段三愚叹息一声,说:“是啊,处理冯如松案件时,我去了,那女人下体中的遗留物,确实是冯如松留下的,冯如松对此事也有解释,他们两个,是于发现尸体两天前,就在他本人的那间卧室里发生过关系。他还申请调取当天的监控视频,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整个丰县县政府大院的监控,案发当时一个星期之内,全部失控了,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后来,老夏觉得此案疑点太多,发动警察对县政府周边的监控视频进行提取,终于发现了那个女人,在冯如松所说的那个时间,是回了家的,而且是步行回家的。就在夏任长准备进一步侦察的时候,却在从中州回丰县的路上,被一辆大货车给撞死了。事后虽然到处宣扬老夏是英模,人,都没有了,又有什么用呢?”
两个中年男人,想起自己的战友和同学,竟然痛哭起来,或许这些不是秘密的秘密,他们也不敢说出来啊。
其实,孤老头子在写有关田城马虎神庙时,也是极其粗糙的,大致说了个脉络,好多事,不敢细说的。不是怕神仙,而是怕神仙界,更怕和官府勾连在一起的神仙界啊。好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