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那个魔根本没有作恶，他只是喜欢河边浣衣的那名姑娘！”
楚南的声音惊走了林子里一群飞鸟。
他在付无尘身边赶路，侧着身子与后者争论。
“是，他是有错，不过是一时没忍住与她靠地近了些。让那姑娘发现水里的倒影是个魔物的影子，因此受了惊吓罢了！
师傅你也明白，这魔物虽属魅妖一类，但他法力微弱，必是许久不曾吸人精气。
既然他有心向善，为何不放他一条生路，还要赶尽杀绝！怎么，修仙修地连人心都没了吗！”
“放肆！”付无尘眼刀划过，透着为人师者的严厉。
他低声训斥：“你就是这么与我说话的么。”
楚南立即垂头拱手：“师傅，弟子知错。”
错的是他对待恩师的态度，可对那魔物的处理上他仍不服气。
付无尘停下脚步，无奈的目光落在楚南身上。
当年瘦弱青涩的青年已长成一棵挺拔的劲松，淡青色袍子下肢体紧实透着韧劲，腰间佩剑造型古朴，一看就非凡品。
这些年来付无尘倾囊相授，从未有过半点藏私。
可没想到教会了他本领，却疏漏了心性。
不过这也是他带楚南下山的目的之一，这次便教教他好了。
“不，你根本不知错。”他道。
楚南从手臂间抬头，眼中是少年人的桀骜不驯。
“请师傅指点，弟子究竟何错之有。”
“一错，你只知魅妖悔过，却忘了他两百年的道行是从何而来。现在、今后不犯错，不代表他不曾犯过错。
二错，人魔殊途，你若不将他除了后面怎么收场。那姑娘害怕妖魔，魅魔一直藏着倒也算了，如今却被她发现。
就算魅魔忍得住一世藏匿，那姑娘又如何忍受有这样的东西一直在暗中觊觎自己。
三错，你下山之后便不是楚南，你代表的是昆仑，是为师。”
付无尘细细说来，一条条皆如警钟敲响在楚南脑中。
林中有风穿过，枝丫轻摇，叶片成潮。
付无尘的白袍卷起边角，超然出尘。
他负手而立，，淡然的语气逐渐威严。
“你死于妖魔手下便也罢了，若是毫无作为就放走了他，百姓便会把遇魔不斩，见死不救的罪名压在昆仑修仙之士的头上。
抹黑师门，这过错罪责你可担得起？”
林间静默良久。
楚南的头重新低下去：“弟子，知错。”
虽是知错，但这件事终究在他心上刻了一道痕。
原来不是所有妖魔都如昆仑山上所教导的那样杀人嗜血。
原来他们也会有情。
若是下次碰到个妖魔，他真的从未杀过人，也无心伤人；
若是恰好周遭无人发觉，那他是不是可以放了对方？
诸如此类的设想搅得楚南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付无尘岂会不知。
但多说了反让人生出抗拒之心，还是让他自己历事了悟的好。
反正下山前掌门师兄因当年的卦象多有忧虑，又耗神给他推演了一卦。
既然波折难免，那便多说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