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秦老师似乎也“理解”了，他走到路星河面前，温和地说：
“别紧张。我听说了，你前几天在音乐节上出了意外，身体和大脑的记忆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
放心，我会很有耐心，我这个人，教学风格一向很温柔的。”
路星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压根一个字都不信。
温柔？人面兽心还差不多。
他不止一次听公司里其他艺人私下吐槽过这位王秦老师，
说他上课时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能把人练到哭着喊爸爸，
下了课又立刻变回那个温柔可亲的王老师，堪称变脸大师。
最终，还是王秦“善解人意”地将张明远请了出去。
“时间宝贵，我们得开始了。”
“好好好，你们练，你们练。”张明远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终于还是被关在了门外。
练习室的门是不带锁的弹簧门，关上的时候两扇门会忽闪两下，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
张明远是走了，然而他刚走出几步，就立刻转身，做贼似的贴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他屏住呼吸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随即转身在门口蹲下，
小心翼翼地将门下方的缝隙推开了一道口子。
嗯，视野绝佳。
他看到王秦正在给路星河分解动作，一个简单的wave，
路星河做得……嗯，有些奇怪。
他身体倒是软的，可发力怎么看都不对。
张明远差点没笑出声。
王秦不愧是专业老师，经手过的练习生艺人多的去了，经过几次调整后，路星河倒是找到了感觉，做的也像模像样了。
张明远后悔刚才没拿出手机拍两张。
就在他看得津津有味时，却莫名感觉到，背后似乎有几道灼热的视线，
还伴随着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他浑身一僵，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了头。
下一秒，他正对上五双眼睛。
叶洛瞪着一双小鹿般圆溜溜的眼睛，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又指了指门缝里的路星河，用口型无声地控诉：
“你！偷！看！我！们！队！长！”
宋清焰则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双清冷孤傲的凤眼凉飕飕地看着他。
朝昭眉毛拧成了个疙瘩。
沈亦挂着万年不变的温和微笑，只是那笑意丝毫未达眼底。
而最小的韩数，则一脸纯良地从他刚刚让出的门缝里飞快地瞥了一眼，
然后小声报告：
“王老师在指导队长做拉伸，队长这几天躺平的副作用出来了，都不能一字马了。”
张明远：“……”
一字马，想想都裆疼。
他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地站起身，理直气壮地反问：
“我关心一下我手底下艺人的业务水平，有问题吗？”
“那让我们也看看。”沈亦微笑着说，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他说着，就带头往门边凑。
“对对对，”叶洛立刻附和，“我们也超级关心队长的！”
朝昭惜字如金地点了点头：“嗯，很担心。”
张明远被他们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噎了一下，没好气地问：
“你们是担心他水平太拉胯，在节目上给你们拖后腿了？”
他这话带着点刺，本意是想逗逗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宋清焰那清冷的目光就扫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那只是意外。”他的声音比他的眼神更冷，
“就算队长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也无所谓。
我们可以转变风格，不是非要当唱跳男团。”
他这话一出，其他几人虽然没说话，
但脸上的表情，那副“没错就是这样”的坚定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明远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他下意识地追问：“不当男团？那你们转型转什么？”
“乐队啊！”朝昭说。
其他人齐刷刷盯着朝昭，但一秒后又纷纷点头：“没错，乐队。”
乐队？张明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比谁都清楚，在唱跳上陆星河还能拼一拼练一练，
但唯独在乐器这方面，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会，一个都没学过。
他正想开口，宋清焰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抢先一步说道：
“队长当主唱，其他的，交给我们。”
张明远被他这股“理所当然”的劲儿给气笑了：
“乐队？你们知不知道现在乐队有多难混？
市场比男团小多了，你们是嫌自己现在还不够糊吗？”
“你可能没明白。”一直沉默的韩数，忽然抬起头，抓了抓自己柔软的头发，
认真地看着张明远，说，
“我们在一起，最主要是开心。干什么，其实不重要。”
张明远彻底无语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满脑子铜臭味的资本家，
在对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进行批判，
怎么看自己都像是个反派。
“赚不到钱啊我的小祖宗们！”他拔高了音量，
“开心有什么用？没钱吃饭，没地方排练，连个像样的舞台都没有，你们还会开心吗？
是，关于乐队的综艺之前也火过，但火完之后呢，
你看看现在他们都去哪儿演出，还没你们上音乐节的次数多啊宝宝们！”
“外面马路位置挺大的。”沈亦忽然悠悠地开口，
“实在不行，我们就去街上直播卖艺。我无所谓啊。”
“其实我们也没有很穷，”朝昭难得地多说了几个字，酷酷的脸上带着一丝认真，
“几千块还是有的。”
宋清焰补充道：“我可以去给中学生当家教，时薪不低。我这样的两小时一千也有人请。”
张明远：“……”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这群歪瓜裂枣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出最后的杀手锏：
“那这次的节目呢？
你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算是你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综艺，
要是就这么错过了，怎么办？
你们甘心吗？”
他以为，这个问题总能让他们清醒一点。
然而，回答他的，是几乎异口同声的、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只能说明，那个节目不适合我们。”
“对，节目不适合，不适合就分手，强迫没意义。”
“就是！我们就适合那种88块钱一张门票的音乐节！”叶洛说得眉飞色舞，
“上次就玩得很开心啊！
就是安全措施不太好。
下次我们努力一下，争取上那个288的豪华套餐！”
“喂，我不管你是谁曾经的经纪人，是什么金牌还是银牌，但他是我们的队长，你懂吗？”
宋清焰说，“你可以属于任何人，但他只属于我。”
有人拉了拉宋清焰的衣角：“是我们，清焰哥。”
宋清焰只是看着张明远，没纠正。
叶洛小声嘀咕：“好吧，属于你也属于我，属于我们大家。我们不能没有队长。
我才刚感受到队长的重要性，我不想失去他啊！”
张明远再也听不下去了：“你们，没断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