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昊混在清晨稀疏的人流中,强忍着伤口传来的阵阵抽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步履看似平稳,实则每一步都如同踩在针尖上。肩头的刀伤和肋下的枪伤虽然经过了简单包扎,但剧烈的搏斗让伤口再次崩裂,鲜血不断渗出,浸湿了内里的衣衫。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处理伤势,否则光是失血就足以致命。
他不敢去任何与老猫或阿强有直接联系的据点,那里很可能已被监视。他需要一个绝对安外、且能提供医疗帮助的地方。
脑海中飞速闪过几个选项,最终,一个地方浮现在他脑海中——城南老城区,那片待拆迁的棚户区深处,有一家由一位退休老中医开设的、极其不起眼的私人小诊所。这位老中医姓吴,脾气古怪,但医术精湛,尤其擅长处理各种疑难杂症和……不便言明的外伤。更重要的是,吴老中医与江湖各方势力素无瓜葛,只认钱不认人,口风极严。龙昊早年混迹底层时,曾因一次重伤偶然得到过他的救治。
那里,或许是眼下最安全的选择。
打定主意,龙昊改变方向,专挑最脏乱、监控几乎为零的小巷,向着记忆中的方位迂回前进。他尽量避开主干道,利用清晨的薄雾和渐渐增多的人流作为掩护,同时将感知提升到极致,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跟踪。
穿过几条堆满垃圾、污水横流的窄巷后,他来到一片低矮、破败的棚户区。这里房屋拥挤,巷道狭窄如迷宫,空气中弥漫着煤烟、霉味和廉价食物的混合气味。早起的居民们已经开始生火做饭,嘈杂的人声和孩童的哭闹声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
龙昊凭借记忆,在错综复杂的巷道中穿行,最终停在了一扇毫不起眼、漆皮剥落的木门前。门上没有招牌,只有一个用粉笔模糊画着的葫芦图案,这是吴老中医的标记。他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抬手有节奏地敲了敲门——三长两短。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张布满皱纹、睡眼惺忪的老脸探了出来,正是吴老中医。他打量了一下龙昊,尤其是他苍白的脸色和身上隐约的血迹,浑浊的老眼中没有丝毫惊讶,只是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又是你?进来吧。”
龙昊闪身而入,吴老中医迅速关上门,插上门栓。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郁的中草药味。陈设简单,只有一张诊疗床、几个装满药材的柜子和一个正在咕嘟冒气的小药炉。
“伤哪了?自己脱了躺上去。”吴老中医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熟练地戴上老花镜,开始准备器械和药材,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处理一件寻常家务。
龙昊依言脱下沾血的外衣和衬衫,露出狰狞的伤口。肩头的刀伤深可见骨,皮肉外翻;肋下的枪伤虽然子弹已取出(龙昊自己用匕首挖出了弹头),但伤口周围一片乌紫,肿胀不堪。
吴老中医看到伤口,眉头皱了皱,但手上动作不停。他先用自制的消毒药水仔细清洗伤口,动作熟练而轻柔。药水触及伤口,带来一阵刺痛,龙昊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刀伤还好,缝上就行。这枪伤……有点麻烦,瘀毒入里,伤了筋络。”吴老中医一边说着,一边取出银针,在伤口周围的穴位上快速下针,手法精准老道。银针落下,龙昊顿时感到伤处的灼痛和肿胀感减轻了不少。
接着,吴老中医又拿出一种黑乎乎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药膏清凉,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最后,他才用特制的羊肠线开始缝合刀伤,针脚细密均匀。
整个处理过程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吴老中医全程一言不发,专注而高效。龙昊则默默运转“龟息蕴灵诀”,配合药力,调理着紊乱的气血。
处理完毕,吴老中医又熬了一碗浓黑的汤药递给龙昊:“喝了,化瘀解毒,补气生血。三天内伤口不能沾水,不能用力。诊金加药费,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龙昊从贴身口袋里摸出几张湿漉漉的钞票(幸好防水袋保护了部分财物),数了五百块递给吴老中医。吴老中医看也没看,随手塞进抽屉。
“我这里不留客,能走了就赶紧走。”吴老中医开始收拾东西,下了逐客令。
龙昊知道规矩,挣扎着坐起身,穿好吴老中医提供的一件干净但破旧的布衫。伤口处理过后,虽然依旧疼痛,但那种火辣辣的灼烧感和眩晕感已经减轻了许多。
“吴老,最近……外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来打听消息?”龙昊试探着问了一句。
吴老中医头也没抬:“我这儿只治病,不管闲事。不过……这两天,确实有几拨生面孔在附近转悠,不像本地人,眼神挺凶。你自己小心点。”
龙昊心中了然。追捕的网确实撒开了。他不再多问,向吴老中医道了声谢,便悄悄离开了诊所。
重新回到迷宫般的巷道中,龙昊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他需要尽快与阿强取得联系,了解最新的情况,并将孙副处长勾结“神殿”的证据送出去。但如何安全地练习,是个难题。
他思索片刻,想到了一个地方——码头区边缘,有一个阿强和他几个核心兄弟才知道的、用于紧急联络的秘密地点,那是一个废弃的渔船船舱,相对隐蔽。
他再次隐入棚户区的阴影中,向着码头方向潜行。每一步都更加小心,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五十六章 完)